林军没有回宿舍,他骑着车,再次骑向了渭河边。到了公园,他并没有停,继续沿着河边的小径一直往前骑行着,路上除了他,没有一个行人……
这时是正午,太阳挂在头顶,将整片大地烤的火辣辣的。林军抬眼看向前方。远处的原上,层层梯田里,桃李的果实映照在阳光下,像是一幅天然的风景画。林军并没有心情欣赏,他就这么一直骑着,似乎并不打算停下来。
一阵热风吹过,浓郁的花香飘散过来,林军停住了车……循着花香,他看见前面二三十米外,小径的拐弯处,有两棵火红的石榴树。树旁,还有一大片灌木,那灌木丛中,盛开着一簇簇月白的花……林军重新蹬上车骑向了那。
林军在石榴树旁停住,把车子扔在路边干涸的土沟里,他靠着树干坐着,双眼无神地望着远处的原。四周夏蝉的鸣叫让他心烦,他索性闭上眼,躺在树下,让自己什么都别再想……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枝照在他身上,有些暖有些烫,他不想睁眼,就这样睡着了。
大约睡了一个多小时,一阵苍凉的信天游把他吵醒。林军站起身,循着声音望去。在原上那片桃树林里,已有三五个劳作的人。林军重新靠着树闭上了眼,听那人把歌唱完……
浓郁的花香再次随风飘来……林军睁开眼,向那片灌木望去。白色的花朵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绿,那花香那味道,让他觉着熟悉,那是罗溪发丝间常有的味道,只是……那味道比这要淡,淡到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林军走过去,俯下身,捡起地上掉落的一片花瓣,放在鼻子边。
他蹲在那失神地想: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没有怪怨,没有告别,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就这么离开了。林军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伏在膝盖上抽泣起来……
没过多久,他听见路上有人骑车过来,就用胳膊擦了一把泪,站了起来。他走回到石榴树旁,重新坐下。
林军想到方知说的那个广州商人……罗溪是怎么认识他的?她不是一个喜爱交际的人,平常除过上班,只有周末才会出单位的院子,她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人?
林军突然想:这会不会是方知想支开他说的谎话?可能他们一家,都不想让罗溪再见他。
林军又想起,早上母亲拿来的那张报纸上,公告的发布日期就是今天。她昨天还在渭城,可为啥偏偏自己晚上去找她时,她就在当天坐火车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林军接着想,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罗溪有可能还在方知家里,只是她不愿见到自己。
想到这,林军站了起来。如果是这样,他应该再去渭城中学家属院一趟。
林军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他骑上车,沿着来路往回骑。
当林军从河道的小径骑回到大路上,他想,应该在公园边的市场上买点东西。
昨晚事情紧迫他是空着手去的,今天要再去,定是要顾着礼节的。
林军骑车来到市场门口,把自行车停在大门边。他转过身,看见了旁边的两家面馆,这时才觉得肚子饿了。他想了一下,匆匆走进一家面馆。
现在早已过了午饭时间,面馆里,只有一个带着围裙,三十多岁的妇女在吃饭,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看见林军进来,这位妇女对身边的男孩说:“你慢点吃,别烫着了。”
她转过头对林军笑了笑,问他:“你吃啥?”
等她站起身走过来,林军才发现她是个孕妇,肚子已经很大了。林军觉得这么大热的天,有点怕麻烦她,想着要不要去隔壁那家。
他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说,这孕妇笑意盈盈地说道:“要臊子面的话……几分钟就能好。”
林军赶忙说:“那就来碗臊子面。”林军找了个离风扇比较近的位置坐下,看见她走到厨房边,冲里面喊了一声:“臊子面。”
林军一边吹着风扇,一边想:一会去方知家,如果人家不让他进门,他该怎么办?他实在想不出来就不再去想,去了再说吧。
他看了一眼厨房,觉得等面下好应该还有几分钟,就打算去市场里先买些东西。
林军走出饭馆,进到了市场里。五分钟后,他提着一袋水果走了回来。他把袋子挂在身后的椅背上。这时,他要的面也好了。
一个戴着帽子围着围裙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端着碗从厨房间走出来,林军看见他,喊了一声:“杨平!”
那个端碗的男子抬起头楞在了那,然后急忙小心地把碗端了过来,将面碗放在了林军的面前,他用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好奇地问林军:“你咋跑到这来吃饭了?”
林军同样惊奇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问道:“你辞职了吗?开面馆了?”
林军转而一想……不对。自己二十多天前在成都时,还和杨平联系过,问他罗溪的情况,那时他还在国税局的保卫科值夜班。
“没有……这原是我媳妇家的面馆,她爸妈要给她弟照看娃,经管不过来,我们就接手了!”
杨平说着坐在了林军的对面,他取下帽子扇着风,林军才发现,他头顶有两道长长的疤痕,上面没有长头发。
林军没有吃面,看着他的头问:“也是在部队上留下的吧?”
杨平笑着说:“是啊!在山里施工时突发泥石流,滚到了山下,幸好只是擦掉了两块头皮,其他没啥事。”
这时,那个带着围裙孕妇从厨房走出来,杨平站起身喊她:“晓玲,这是我战友。”
林军听后赶紧站起身,孕妇听后也急忙走过来,杨平介绍到:“这是我媳妇。”
林军转过身,叫了一声:“嫂子!”
杨平的媳妇听说是老公的熟人,便说道:“我去给你炒个小菜吧,光吃面咋能行!”
林军阻止道:“我不饿,一碗面就够了!”
可杨平的媳妇并不听他的,杨平也在一旁说,“去整两个菜吧,我今天正好和林军一起喝点酒。”
眼见拦不住,林军只好作罢,他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杨平说:“我过年结婚时你人在成都没回来,你和洪涛没来吃席,还给我寄了那么大的红包。我还正想找个时间请你吃饭呢。”
说着他取下毛巾,又擦了擦头上脸上的汗,问林军道:“你和罗溪……”
他见林军的脸低沉下来,就没再问,叹了一口气说:“唉,漂亮女人都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