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广州,气温舒适了一些。寒露过后,降水明显减少。每个月到了月初月末,都是会计工作最为忙碌的时候,这个月也没例外。
十一过后,除去做给公司报表和报税,罗溪还要忙自己的私事。
十一假期的大型人才招聘会上,罗溪投出了二十多份简历,一周内她就收到了八家公司的邀约。还有几家,让她下周去进一步面试。
在仔细看过这些公司的详细资料和给出的薪酬后,只有一家总部在广州的食品集团公司,罗溪觉得还算满意。可她在招聘会前最看好的,那家化工集团在广州新建的工厂,在罗溪投了简历后,至今没有回音。
这一周,蔡经理出差去了北京,李曼也没来上班。罗溪居住的办公室里早晚就只她一人。七号这天下午,罗溪在下班前,给她中意的那家化工厂打了个电话。
人事部门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因为工厂刚刚建成,现在安排面试的,主要是技术人员和工人。财务和管理人员的面试,要等月底或下个月才能定下来,让她耐心等。
罗溪有些犯难。广州的这家食品集团,要求她在下周五以前,就去中山报到上班。他们在那新建了一家饮料厂,生产线的调试已接近尾声,一周后就要正式开工。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罗溪一个人坐在里间的办公室里,正在想该当如何选择。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个三十多岁容妆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位男子,正是七月底在人才市场上招聘罗溪的那个人。他是总公司的财务主管,这次来,是陪总公司的副总卢女士,来查一下分公司的账。
财务主管见到罗溪后,并没有感到奇怪,也没问她为啥前面拒绝了,现在又来了公司。他问了报表里的几个账目,又翻看了几张具体的收据和发票,与同行的那位卢副总,用广东话耳语了一阵,就离开了。
到了十一号,蔡经理从北京出差回来了。几天前,他谈好了北京台一个栏目的广告代理,这是他们公司第一次到北方开展业务,下午蔡经理给公司的业务员开会时,罗溪听得出他内心的激动。
李曼在月初发完薪水后就没再来,不知道是不是和蔡经理一同去了北京。今天下午蔡经理来公司开会,李曼并没有一同出现。
下班后,罗溪跟着众人下了楼,在楼下喝完粥后,等她上楼回到住处时,发现蔡经理还在客厅的办公桌前坐着,罗溪就转身准备下楼。
蔡经理在后面叫住了她:“你先别走,我找你有事。”
罗溪从门外走回到厅里,在靠门的那张办公桌前停下。
蔡经理站起身,向她这边走来。
他今天穿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罕见地没有打领带。罗溪早前一直很奇怪,蔡经理为啥每次出现,总是西装革履,像是下一秒就要出镜的装扮。
后来她算是有点明白了,或许是要谈业务的缘故吧,不过穿正装,确实让他看起来很精神。
蔡经理走到罗溪身边,看了她一眼,又向门外看了看。笑意盈盈地朗声说到:“我想带你到北京去……”说完后,他一只手搭在了罗溪肩上。
罗溪赶忙往旁边走开两步,几秒钟后她明白过来。
下午开会时,蔡经理说起想大力拓展北京的广告业务,打算带广州这边的几个人过去。罗溪想着他说的是业务员,并没有想到自己。
再说,罗溪有着自己的打算,她正盘算着,是再等等那家化工厂的面试通知,还是马上辞职去中山。现在看来,她已经没得选了。
罗溪走到窗边,在另一张办公桌旁停住,她看着蔡经理,缓声说道:“你最好把金香花园那套月租一千六的公寓,还有上个月那四千八佰元员工医药费的明细,给总部说清楚后再做别的事。”
蔡经理听后吃了一惊,他睁大眼睛看着罗溪,说:“你查我?!”
罗溪平静地说:“不是我,是总公司的副总卢女士。”
蔡经理更加吃惊,问道:“你是……她派来的?!”
罗溪看着蔡经理,见他此前的意气风发此时已全无,便不再去看他,以免尴尬。
她站在那,缓声解释说:“我上周五,才第一次见到卢副总……在见到她之前,我原就打算过几天向你辞职的。”
蔡经理的头耷拉了下来,他坐在了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停了两分钟后,他问道:“她……还查了哪些帐?”
“这两个月的工资和奖金明细……另外就是,李曼经手的办公用品采购清单。”罗溪答道。
蔡经理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想了一会,最后他站起身来,对罗溪说:
“我早就想到……公司可能留不住你。过两天,我会找人来接替你的工作。我希望,不论在这还是走后,你都能对在公司看到的一切保密。”
说完他盯着罗溪,目光里只剩下商人的冷静,罗溪看着他,点了点头。
两天后的早上九点,新的会计来了,罗溪用两个多小时与她做完工作交接,在中午下班前,把房门钥匙还给了蔡经理。
蔡经理告诉她,这半个月的工资,下月初会一分不少打到她银行卡上。罗溪谢过他,提着一只新买的大行李箱,背着她的旅行包走了出去。
当罗溪带着两个包,倒了公交和长途,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旅程,最终到达中山市小榄镇的腾达食品厂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她把行李箱在值班室门边放好,在那给财务室的出纳打了个电话。
等了十多分钟,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来了值班室。她帮罗溪拖着行李箱,领着她走到厂区旁新建的职工宿舍楼,带她走进西侧一间干净敞亮的房间。
新的生活再次打开。这一次,在奔波后的安顿之余,罗溪终于有了一点喜悦。
她把背包中用报纸包着的那盆文竹小心取了出来,把它放在四楼的窗台上。她拉开窗帘,让午后的阳光耀射进来。
那白的瓷,绿的叶,蒸腾出一丝新的婆娑的希望。罗溪倚在窗边,在这短暂的休憩中,享受着暖暖夕阳下的安适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