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门主,您怎地有空来我裁神司做客啊?”裁神司司座任东风穿着流光金衣,背着手满脸推笑着来迎接这位来自南城的客人。
“任司座。”叶笙拱手问候到。
任东风挥手示意叶笙坐下,问到:“可找到她了?”
叶笙点点头,道:“找到了,现已将她安置在本门……司座,非得等到那时候不可吗。”
任东风似是苦笑了一下,说:“本座知道叶门主无法忍受杀父仇人多活在这世上一秒,但叶门主,为了天下苍生,务必再等上九年,急不得啊,只得委屈你了。”
叶笙紧握拳头,不语。
任东风见状连忙岔开话题,说到:“叶门主,小女与你多年不见,甚是想念,她就在内院,何不去叙叙旧?”
叶笙虽不想去,但也懒得推辞,便点头去了。
裁神司内院与其前院的庄严不同,排排厢房之外是几棵梨树,此时的树梢挂满了梨花,忽而一阵小风,梨花纷纷扬扬。白嫩的花瓣在空中打个弯儿,落在少女的肩上。树下弹琴的少女一身红衣似火,在这淡雅的梨花间好似一颗点缀。
看着专于弹琴的少女,叶笙想着就不打扰她了,转身欲走。
“叶哥哥,你终于来了。”琴声戛然而止,清丽的女声传来。
叶笙又回过头来,道:“轻云,近来可好?”
任轻云轻拍肩上散落的花瓣。缓缓而起,一双凤眼含情脉脉的盯着叶笙,不经意间微风吹动鲜红的衣衫,勾勒出她婀娜的身段,在这梨园中,犹如人间绝色。
现在的任轻云似乎与几年前那个乖张无礼的蛮丫头不一样了,在慢慢时光中,她悄无声息变得倾国倾城。
“多谢叶哥哥挂念,云儿很好,只是十分想念叶哥哥。”朱唇微启,眉头微皱又很快舒缓开来。
“但叶哥哥来看云儿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在她的脸上散开,让这无瑕的面庞显得更加娇俏可人。
梨花,美人,叶笙并不关心,包括任轻云口中所言与其中情意。他看向南城的方向,心想:好久没去陪清清了。
任轻云瞧见叶笙竟毫无反应——似乎还有些……不耐烦?她原本雀跃的心便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叶哥哥,我……”正当任轻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叶笙便俯身行礼离去。
我必须做一个好兄长,因为清清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了。叶笙这样想。
今日阳光格外的暖人,小轩阁内高大的梧桐为树下的两个女孩撑起一片荫蔽。叶清清拿着一块手帕,用绣花针在上面穿来穿去,想用自己蹩脚的手法教会叶晚歌怎样绣出一株莲,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如果穿针,如何布局。叶晚歌瞧瞧那奇形怪状的“莲”不由得想起了田里的蛤蟆,但还是似懂非懂的点头。
方才从北城赶回的叶笙还未歇息,便又急匆匆去了小轩阁。叶笙站在远处,看着叶清清在梧桐树下张牙舞爪的快乐模样,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自父亲仙逝后,有多久没好好陪过妹妹了?或是因为孤独,才让叶清清固执的让叶晚歌留在自己身边。叶笙本不允,但看着固执的妹妹,他还是答应了。他永远无法拒绝叶清清的任何要求。
许多年前,叶清清总喜欢粘着叶笙,缠着他讲故事,弹琴。每天在院子里爬树捉鸟,有了个磕磕绊绊便寻来叶笙哭闹,讨得一颗酥心糖后便又乐呵呵的要听故事。后来啊,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胡闹了,和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一般,总是待在小轩阁。叶笙责任重大,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对于妹妹,他愧疚。
叶笙仍旧担心,因为叶晚歌本是不祥。叶清清身旁的叶晚歌看起来呆呆的,一如不谙世事的少女。可叶笙知道叶晚歌有多危险。
“无名。”叶笙轻唤。
于是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烟便在他身旁缓缓化作一位高挑的玄衣男子,那男子与叶笙的凌厉不同,无人可以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情绪,给人的感觉似有似无,周遭的空气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叶笙看着树下的女子,说到:“从今日起,你便不再跟着我了,去保护清清。”
语罢,无名便又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苍穹之中。
无名是五年前叶父叶远山岐山一战前交给叶笙的。那时,叶远山郑重地将一块玄铁放在叶笙手中,他说:笙儿,今日此去必是凶多吉少,为父现将魔族种子交于你,此物事关伴生莲,你定当好好保管。
握紧手中的玄铁,叶笙哽咽起来:“父亲,我也要去。”
叶远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笙儿,守护伴生莲是我的职责,是我从出生起就该肩负的责任,你是个男子汉了,遇事不能总是哭,我走了,你得好好打理扶风门,还得照顾好妹妹,清清还小,她需要你……”
长久的安静,忽而一滴眼泪重重地砸在玄铁上。叶笙很努力的憋住眼泪,还是失败了。
叶远山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臭小子,总是像个丫头可不行,如果能回来……爹一定回来……”
“笙儿等您!”叶笙突然抬起头,坚定的望着父亲,说到:“父亲不要食言。”
一月后,从岐山传来叶远山战死的消息。
那日起,叶笙就变了,没人再见他笑过一次,也没人再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每天没日没夜的修炼、操心门派只事。
看到梧桐小院里布满灰尘的琴后,叶清清就知道,曾经那个温柔的像和煦阳光一般的兄长怕是再难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