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笙花抿着唇，在厉苍茫面前缓缓蹲下，抬起眼看着他，心底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
她轻微地张了张口，有点艰难，嗓音低低的：“父亲。”
“乖。”
厉苍茫顿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来。
他咽了口唾沫，冲着她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似柔和，“笙儿，叫爹。”
珞笙花愣住了。
她为魔，本不该有情。
但她心里却升起了一丝丝异样。
像是难过。
珞笙花垂下头，声音仍旧淡淡的：“……爹。”
她自己或许不知，她的一声爹，足以让厉苍茫高兴很久。
很久很久，甚至是一辈子。
厉苍茫的眼睛似乎亮了，发着炯炯的光，他再次开口，带着无法掩饰的欣喜。
“好，好啊，我老厉可以瞑目了，可，可以去见阿宴了——”
厉苍茫说话踉踉跄跄，时断时续，但珞笙花听得分明。
刹那间的不知所措顿时掩盖了她。
爹死了，九川派亡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笙儿，听爹一句劝。”
厉苍茫开口仍是断断续续，珞笙花垂着眼，呼吸缓慢而绵长，静静倾听。
“你年纪尚小，莫要大开杀戒，就，就当是为自己积德。”
厉苍茫似乎是笑了一下，他猛地抓住珞笙花的手，颤抖着将一个小布囊塞进她手中。
珞笙花咬着牙，强忍着没有抬头看厉苍茫满是伤痕的脸。
“笙儿……为父命不久矣，这是在花海中，你襁褓里的东西。
……别去找你亲生父母，他们似乎不喜欢你，记住，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厉苍茫声音越来越微弱。
三位派主似乎是要上前查看。
但被三生剑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
琯歌落站在一旁，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不知所措。
不远处，琯缺等人声讨的动静越闹越大，越来越近，琯歌落看着珞笙花略微有些单薄的身形，咬咬唇。
自己需不需要替她挡一下？
珞笙花先前的行为，算是变相的保护她。
那她……
琯歌落抽抽鼻子，悄悄抬袖，几片灵力凝成的竹叶悄然滑出。
琯歌落背过身去，心里暗暗念诀。
这几日她在竹林里新感悟的七冥青竹阵瞬起，将整个主殿都笼罩在阵里。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过身，登时惊得杵在原地。
“阿笙……自己的路要靠自己走出来……你不是有师门吗，想找清霜吗，想做什么，便去吧。”
厉苍茫气有点喘不上来，但他仍坚持道，“阿笙，好好活着，抬起头……”
“……再，再看爹一眼可好？”
四目相对。
珞笙花那双眼沉得像深渊，死寂得可怕。
“怨恨是由你自己主宰，阿笙长大了，该学会面对……”
厉苍茫终于扛不住定魔绳的束缚，脖子一扭，没了声息。
面对什么？
珞笙花定定地看着厉苍茫。
爹，您独留我一人，让我面对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千军万马。
我不惧怕，但我不能杀人。
只是为了替您积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