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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以弗所与超限英联(其二)

“英联的存在是对神的亵渎。”

这是圣辉历1823年13月1日,暮魂夜之战后,年迈的莫雷洛特帝国皇帝卡尔九世说出的话。

而发生在之后几年的事实,则告诉了世人,这位老皇帝绝非胡说,他的话甚至还言轻了。

翠魂龙提璃雅柯之战、东海邪兽厄狞之战、三影怒血之战、特奈尔?柯利芝之战、蔑生兽黎刻威倪、奥利安特全面战争、黛月邪使泰琪娅之战,直至以弗所之战。

以弗所之战,人类历史的四大分界线之一,居然仅仅进行了“二十二个小时”。

那是一场很平静的战斗,或者说,世界上大部分人类根本没有资格察觉到那场战斗。对普通人来说,唯一的感觉就是那一天过的好像有些快,而且偶尔会有些断片。正在吃饭的,勺子莫名落地;正在洗衣的水滴溅到腿上;正在考试的,莫名答完卷子……凡此种种,犹如是记忆被删除了一段。

大部分人只是听说,在奥利安特大陆的某处又发生了战争,不过既然有英联的介入,想必也会很快结束吧。毕竟他们可是只用一个月就能击溃莫雷洛特百万大军的超级强者。而且事实确实如此,毕竟凯旋的消息仅仅隔了一天就传遍了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人感到害怕,没有任何人觉得紧张,他们在过去几年里已经看到了太多“神迹”,听闻了太多不可思议的胜利。再多一场?此事平平无奇。

数十个世纪以来从未有过的名为“安心”的情绪在世人心中诞生,不再有恶魔、巨兽、瘟疫与战争的威胁,仿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那七位年轻人的存在不仅仅是对神的亵渎,他们用属于人类的力量,亲手杀死了神话。

忒梅丝、丽贝卡、梅莉娅三姐妹不再只是这一世代的三月圣女,她们几乎永远成为了人民心中的三月神使。过去的太虚圣教禁止偶像崇拜,但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之后,各地的教堂之中都有了“伊凯罗萨神”的神像,而且神像的造型,几乎全都是照着伊阿宋与克瑞斯的模样来的。

旧日的圣人故事逐渐在世界范围内衰落,各类戏曲与歌剧也不再歌颂古代的贤人。宗教场所的人流量在逐年变少,越来越多的人表示自己并不真的相信“有神存在”,或是觉得即便真的有神,他们也不如就在凡人之世的英联们。

【英联】,这个属于神话一部分的存在,在这个世代真正出现,并表现出了比起神话更加值得信赖的力量。他们也由此把自己从神话中剥离了出来。

即身为传说的英雄,也身为现实中的王者,他们战胜传说,保护世界,亦统治这个世界。

永远记住他们的名字吧。

雅倪尔特皇帝,圣阳大骑士,天骄:伊阿宋?菲尼斯特。

雅倪尔特共治女皇兼帝国皇后,怜月圣女:梅莉娅?亚沭宁芙?文?奥诺菲丝。

海默雷亚帝国皇帝,太虚圣教奥克塔玛教区长:克瑞斯?法格罗斯?英白拉多?绯廉孙?文?奥诺菲丝?德-菲尼斯特?明-安德烈卡?赫雅陆拉芬。

海默雷亚皇后,黛月圣女,忒梅丝?亚沭宁芙?文?奥诺菲丝。

三月教宗,沭月圣女,萨尔斯兰德大陆的统治者,月华煌国皇帝,丽贝卡?亚沭宁芙?文?奥诺菲丝。

奥法莲帝国皇帝,西月教宗,奥利安特大陆的守护者,亚挪威?文?天滁。

雷煌宗国皇帝,五雷圣派道祖,亚维农?洛卡法尔?风森。

他们统治的领土加在一起,就是这个世界的四分之三。若是将势力范围也一起算上,则就只有北龙帝国不在其中。不过这并非意味着北龙帝国是英联的敌人,恰恰相反,作为【蔷薇协约】的五大理事国,一同统治世界的北龙只是恰好没有英联这般强大的英雄而已。

总之,当圣辉历一八二七年七月十五日的太阳升起时,世人们迎来的仅仅是一个崭新的清爽早晨,秩序井然,美丽依旧。没人注意到大陆的轮廓发生了巨大变化,或是海平面上升了几米;亦不会有人注意天空的颜色从熟悉的紫罗兰的变为了并不熟悉的蓝色,或是某些熟悉的动物身上出现了并不熟悉的性状。

随着那场战争一起改变的还有一些常识和认识,某些历史的细节亦变得不同。但对于英联以外的人,那些变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历史在过往的九千年里都是连续不断的,奥利安特大陆中心从一开始就有连绵不绝的大森林,海默雷亚帝国北方的大沙漠从一开始就是那样荒芜,极尽之雾则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世界的一半,阻塞中央大洋的航道。

这个世界被他们的主人保护的很好,英联的羽翼之下虽然还有些小恶,但绝对不存在足以威胁全部人类的巨大黑暗。他们失败过一次,世界因此一度彻底毁灭,但他们绝不会再失败第二次。

凭借着【四翼超限】的力量,他们得以比肩神名,甚至能够轻松创造出名为永久和平的未来。

除非,他们自己不想。

在卡洛斯出生的那一年,圣辉历1840年爆发了两场战争:其一是奥利安特大陆的六月战争,其二是奥克塔玛大陆的了断之战。

此时距离英联在血魔手下守护全人类,仅仅过去了十三年;距离圣辉历1835年第一次蔷薇峰会宣布一切战争皆为非法,更是不过过去了五年。

在那十多年的相对和平里,世人渐渐忘记了英联的“恩德”,习惯了有英联守护的世界。更有甚者,他们开始觉得英联的故事只是故事,不可能存在什么一击屠灭百万大军的强大法术。纷争在薄弱的边境开始发生,有规模的战争又重新开始。若只是这样还好,毕竟“凡人们”在如何搞事,英联也可以轻松解决。

若是英联自己发生了冲突,就绝不是能简单应付的事故了。

海默雷亚帝国与雷煌宗国,奥克塔玛大陆一南一北的两大强权,他们彼此的领地与势力范围相加,就是整个奥克塔玛大陆。

这两国的冲突,几乎自文明伊始就存在,也绝不可能因为两位统治者的友谊而就此消散。当曾经年轻的战士成为一国之君,传说的英雄成为世俗的皇帝,任何友情都不可能胜过利益。两个帝国的矛盾具象化为了两个人的矛盾——光之克瑞斯,雷之亚维农。这两位即使在十七代英联全员中亦是前三的强者,在圣辉历1840年决定进行一场决斗,并以此彻底解决如永恒般漫长的冲突。

他们如此自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交战的战场,是整个奥克塔玛大陆。

哪一年的六月二十八日,在克瑞斯的长子出生仅仅一个月又六天后,决斗开始了。伊阿宋在东,丽贝卡在南,梅莉娅在西分别构成屏障,把奥克塔玛大陆隔绝于世界之外。他们的“兄弟”将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一方面保护自己的国土,另一方面把战斗的场所向对方的国土推进。一旦一方战败,就意味着对方的国家彻底变为废墟,再无崛起希望。

而与此同时,世界的南方,另一场战斗也在发生。

任由“凡人”厮杀了整整六个月后,亚挪威再也无法忍受,他以四翼超限的姿态亲临前线,一击摧毁了奥法莲帝国半年都未能攻破的防线。四国联军在他的带领下攻向了敌国莫雷洛特的首都术元都,并“不慎”进行了一场让奥利安特大陆人口减少三分之一的大屠杀。

在那一年结束后,世人对英联的看法发生了些许改变。

再不会有人质疑英联的力量,而且在尊重与认可之中,多出了一丝恐惧。

那一年对十七代英联而是悲伤的一年。忒梅丝因为难产去世;战败的亚维农以自杀结束生命,内战中被打碎醒核的克瑞斯则几乎变成了凡人;梅莉娅为保护世界不被英联内战波及而用尽了全力,致使以弗所一战的旧伤复发,她没有见到1841年的太阳。昔日全盛时期意气风发的七人,只剩下亚挪威与丽贝卡这对夫妇还依旧“完整”。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六十五亿普通人而言,这一年是他们值得庆幸的一年。毕竟,英联的数量从七人减少到了四人。

在亲眼见证海水奔袭而来淹没城市又成百米的后退,亲眼见证太阳与三月同时出现,亲眼见证整块大陆被拔起抬升到空中后,恐惧彻彻底底根植在了那一代人的心中。

过去他们见到过无数次神话里的存在被英联击败,但他们从未见过那些怪物被击倒的过程。对他们而言,往往只是“某地出现了某种神话中的邪恶”,“英联抵达现场”,“英联取胜”而已。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平安度过那么多足以毁灭世界的危机,究竟是为何。

只有知晓真相,才可能感到恐惧,只有彻底的恐惧,才能让人放弃一切幻想。

人们知道了英联不是神,他们是人类,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他们也会因为失去家人而痛苦,也会因为诽谤侮辱而愤怒,只不过他们的痛苦和愤怒会招来的,是比恶魔与巨兽更加恐怖的东西。

恐惧,不知何时会被毁灭的恐惧,不知明天睁开眼时是否还存在的恐惧,不知英联今日是何感情的恐惧,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的恐惧。

这些恐惧,成为了血魔重新诞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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