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鸦你不会真对我有感情吧?”
苏莫语左手手背的黑色纹络骤然亮起,而千绝鸦心中也突然响起了苏莫语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你这黑天翅造就的结界勉强还能屏蔽一些天机,不过还不够。”
苏莫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嘴巴会发出完全不是自己想说的话语,紧接着苏莫语的身体便不由苏莫语自身掌控,在苏莫语一脸惊骇的神情里淡然走到结界的边缘,也就是千绝鸦的翅膀旁边。
一抹纯粹的力量从苏莫语左手弥漫而出,顺着苏莫语手指在翅膀移动的痕迹,蕴结成了一道极为繁琐复杂的阵法图案。
“你还活着!”
千绝鸦一直以为平静淡漠的声音竟然罕见出现了复杂的情绪波动,紧接着苏莫语就感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难以呼吸。
“我可以把这个外来灵魂驱逐出去!没有魂魄元神,也可以让你肉身重新以力证道!”
千绝鸦激动的声音伴随着震撼苏莫语意识的力量一同涌来,苏莫语的意识又开始逐渐崩溃模糊。但与之同时那抹清流又涌入苏莫语的意识,苏莫语濒临崩溃的意识又开始缓缓愈合复苏。
“你都知道我已经没有了元神魂魄,道宗三种证道之法已经对我没有任何用了。况且我这具躯壳是连三尸虫都没有留下,是一具完完整整的空壳。”
苏莫语的嘴巴又不受苏莫语自己控制开口说话道。
“可你!可你……明明还在说话,明明还在跟我说话……”
千绝鸦的声音又瞬间低落,苏莫语被束缚的力量骤然减小,一直试图击垮苏莫语意识的力量也逐渐褪去。
“你不早就明白了吗?”苏莫语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只听见自己一声轻叹,抬起左手,手背上黑色纹络闪烁着幽光,“你我蕴结血契那一刻起,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但我又怎么会让小鸦你跟着我一起去死呢?”
“以你我之血,述天地之誓。可我恰巧喜欢做的就是偷天换日的勾当,”苏莫语说到这里难得俏皮一笑,轻抚摸着左手手背恍神继续道,“所以哪怕我死了,只要这血契还在,你就不会死。”
“你让我活下去,可你一个人去寻死路!”
千绝鸦眼眸黑瞳有两缕黑气怦然而出,这两缕黑气直冲着苏莫语的双眼而来,在苏莫语的视线中这两缕黑气宛如两只张开锯齿般的鸟喙乌鸦,带着死亡冲向自己。
“凪。”
苏莫语再次感受到了体内那股力量,苏莫语如同局外人一样望着自己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臂,伸出自己的手指,伴随着口中一语,对着眼前一点,空气中泛起点点涟漪。
骤有青光而现,青光虽敛却极盛,接着一条青鳞蛟龙从青光内幻化涌出,直飞而上双爪擒住在空中挣扎的两只黑色乌鸦。
“我烧他魂魄!”
千绝鸦紫袍微扬,扬起的却是阵阵烈火,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丛生,炸裂溅射出来的四溅在苏莫语身体的周遭,伴随着空中挣扎的两只黑色乌鸦口吐烈焰,火花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凭空垂直射出几道光柱,瞬间就变成一个烈火牢笼烧灼苏莫语。
此刻的苏莫语仍然无法主动说话,无法掌控身体,但是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痛苦,他能感受到双眸被烈焰灼烧,他能感受到眼角干涸甚至有鲜血流出,而这种剧痛很快就让苏莫语的意识陷入了昏厥。
“够了。”
伴随着苏莫语的意识昏厥,苏莫语身躯眉间突然有死意萦绕,并且气息便越发的萎靡,苏莫语罕见口吐一口鲜血,鲜血带着热气,仿若火山里的熔浆。
“现在这具身体是他的,他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苏莫语’无奈抬手擦拭着嘴角血迹,轻轻抬手,半空中的青麟蛟龙缓缓涣散,眼眸轻睁,无奈看向千绝鸦。
千绝鸦身体轻顿,头上的流容笠顷刻被火焰融为灰烬,只见千绝鸦娇嫩的容颜上浮现了欣喜,眉间妖艳的鸦纹泛着幽光,长发披肩,头发插着一根枫叶,肌肤胜雪。
“你现在可是大妖王了,我可承受不住你的拥抱。”
‘苏莫语’轻拍忽然而至自己怀中的千绝鸦,然后无奈看了一眼泛着裂痕的手掌,瞬间赤红满是伤疤的手掌暴露在视线中,手掌旁的空气都被手掌散发的热气而扭曲,其中还能看到伤疤内仍然不停升腾着火焰,阻止伤口愈合。
千绝鸦没有说话。
“对他有点耐心,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人类,却突然要背负一个族群,或者说整个世界的重担,不容易的。”‘苏莫语’蹲下身,双指轻按在千绝鸦的额头,没有意料之中的灼伤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温暖,“我不在的这几百年想必你吃了很多苦吧,小宁也不容易,我给他留了这么多麻烦。”
“我以前用血契召唤过你十次,现在你也能召唤我十次了。当然现在只剩下九次,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我要跟他谈谈了。”
‘苏莫语’站起身看着千绝鸦眉心的鸦纹幽光黯淡,望着一条森然白骨凝结的铁链突兀出现,击打着千绝鸦的后背,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深凹的链痕,千绝鸦嘴角也溢出血迹,血迹还未落地又化为火蛇涌入千绝鸦的双眸间。
很显然刚才千绝鸦一直不说话是为了隐藏。
“看来我并不是算无遗漏,人死如灯灭,没想到鬼幽族也敢这样对你。”
‘苏莫语’清澈的眼眸逐渐变得黯淡,轻轻摆手,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就在‘苏莫语’倒下的一瞬间,一直忍耐没有任何反应的千绝鸦蓦然抬头,黑天翅骤然张开,滔天的妖气弥漫直冲云霄。
“滚!”
漫天火焰飞舞,凝结成一团巨大的烈火,张开烈火张扬一般的雉尾,又从火焰中生出两道火红的翅膀,冲天而起。
一抹幽暗的赤光通天接地,卷散天空,击裂地面。
“以后看来不得安宁了。”
沐溪堂看着这一幕,两指轻捻发出一声响,拍了拍身边张大嘴巴的叶无,一只七彩灵鸟振翅飞出,几道绚丽的彩虹光芒过后,消失不见。
“走了。”
“走了。”
白猿山千里之外的高空中遥站着三人。
一人御剑悬空而行,剑眉星目。
一人悬立半空,双手负后,一脸倨傲。
唯独一直未说话那人,脚下闪烁着黄色的巨大符纸,勉强将这人撑的与其他二人一般高,站的似乎也没有这两人笔直。
“那我们也该走了。”
御剑而来,御剑而走,潇洒至极。
悬立半空的人则是盯着白猿山看了一会,才缓缓脚踩虚空,一步千里,就此离去。
“奇怪,奇怪,为何会如此奇怪?”
脚下闪烁着符纸的中年男子不断推演白猿山的状况。
“这白猿山中按道理只有那绝鸦妖王存在,可我心中为何却始终能隐隐约约感觉还有另一位比妖王更甚的存在?难不成是错觉?”
中年男子心中暗道惊奇,随着不断推演,他脚下的符纸也不断的变小,最终幻作成一道比手心大小的符纸,中年男子也是放弃了继续推演。
“也罢,虽然不知这绝鸦妖王为何这样这般暴露行踪,恐怕日后也不得安宁了。”
中年男子在符纸变小之时,人也落在地面上。地面上刚好有一辆黄色的马车,在中年男子将符纸贴在马车上时,马车架上闪过咒文,中年男子坐上这辆无马的马车内,轻叹道。
马车行的不是地面大道,却行的是天上符印,眨眼间便再也不见马车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