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鼓乐声戛然而止。那干瘦男子听得入迷,忽的一惊,随即转醒。
台上,戏班成员集体上台谢幕,为首的女子向着台下观众频频作揖,以示答谢。
人声鼎沸,欢呼声不断。想来这女子定是个名角儿,若卸去这身戏装也是个绝色美人,否则怎会有如此之多的人,为她痴狂。
戏班众人逐一下台,干瘦男子绿豆眼急转,侧身向旁桌几人吩咐两句,随后只见有三人起身,向戏台后的木蓬走去。
所有看客见戏唱罢,说笑声中各自坐回到酒桌旁,继续痛喝海饮。
身旁两位老兄靠在围栏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话。其中一人满面油光,叹息道:“哎……着实可惜!只怪你我兄弟没那本事,若是能请得卿城小姐到府上献唱一曲,那当真是极大的荣幸啊。”
另一人转头大笑道:“我说王兄,这话也就你我说说便了,不可当真啊!”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眼,放声大笑。重新坐回到酒桌旁,美酒佳肴,接着推杯换盏。
瞧这两人模样,多半是雪坞城中的生意人,有些钱财罢了。想起刚刚那副暴发户的嘴脸,跟胖子还真像。
从两人身上移回目光,喧闹声中隐约听一女子叫嚷道:“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要去……!”闻声,望向楼下,只见方才走进木蓬中的三名男子,强拉着一名长相极为俊俏的少女,叫喊声就是这少女发出的。
那少女年纪大概十七八岁上下,生的好看,身段也甚优美。我随即想,这应该就是那名叫卿城的唱戏女子,果然与我料想的一般,卸了妆还真是个美人。她拼命挣扎着,两名男子紧握她手腕,强拉着她向外走去,虽奋力挣扎,可一柔弱女子,就算有再大的力气,又怎能挣脱得掉两名壮汉的束缚!
此时,戏班其他成员涌了出来,且迎仙楼有几名伙计也前来查看,一时间戏台附近乱作一团。
那三名男子中,一手持金丝龙鞭的男子,面目狰狞,转身大喝道:“不去?你可知我们当家的是何许人也,准你去我们‘麒莲帮’唱戏,那是你毕生的荣幸!若是你怕孤单,我准你再叫上几名同伴。倘若不去,可要想好后果!”这男子出言威胁。
“麒莲帮”,我还从未听闻过这个帮派,不过瞧他们眼下行径与抢人无异,想来绝非什么正经帮派就是了。
卿城满脸恐惧,脚下不住后退,却无奈动不得分毫,她又急又气,哭道:“我在雪坞城唱了七年,从未离开过!无论是哪里……小女子都不肯去,你若是想听,我重回台上唱给你听便是,你们快放开我,我死也不会随你们去的……!”
手持金丝龙鞭的男子,索性懒得理会,对其他两人道:“别听她废话,免得两位当家等的急了,带走。”这男子一声令下,其他两人驾起卿城的胳膊,径直走去。
卿城本就瘦弱,身子被两人驾起,脚掌脱离地面,无助地叫喊着,眼神中满是恐惧。戏班的人见了虽然气愤,但像是不敢惹这群麒莲帮暴徒,一个个均不敢上前阻拦。
正这时,一名少年人,大概与卿城年纪相仿,怒地冲上前去拦住三人,叫道:“光天化日,你……你们竟敢公然抢人,无耻之徒,简直不配为人!”这少年义愤填膺,脸上的戏妆只褪去了一半,纵使有粉彩遮挡,但神情间,依然可以看出他对那少女的关心,已经远胜过自己的性命。
这少年话罢,手持金丝龙鞭的男子大怒,口中骂道:“哪来的娘娘腔,还不给老子滚开。”
说罢,猛的推出一掌,重重打在那少年人胸口。只见他身体倒飞而出,还未及落地,口中鲜血早已喷洒而出,足见持鞭男子出手之重。
那少女见状哭喊道:“月生……不要管我,你打不过他们的。”
看得出,那少年并不会功法,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但在麒莲帮暴徒的淫威之下,依然能战胜恐惧,挺身而出,可想而知心里是下了怎样的决心。
鲜血已经染红他胸前衣襟,眼见就要狠狠摔在地板上。突然,人群中跃起一道身影,手掌运起灵力,接住那个名叫月生的男子,助他平稳落到地上。
月生一介常人,受了如此重的掌法,不死已经是奇迹,刚一落地,脚下乱颤,瘫坐到了地上。
戏班其他人冲上来将其扶起,看他模样伤的不轻,双眼微睁,以无说话的力气。
看向方才出手救下月生那名男子,见他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清秀,相貌异常俊朗,一身灰白色长袍,外披着薄纱,站在人群当中有鹤立鸡群之势。他左手握着柄长剑,剑鞘上雕刻着奇怪的纹饰,看上去很不非凡。
俊郎男子讥讽道:“麒莲帮恶名昭彰,平日里便听闻尔等颇有劣迹,不想今日亲眼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三名壮汉,光天化日欺辱这姑娘家,当真以为这天下是无人管了么?”俊郎男子手持长剑,用剑柄指点三人,痛骂一番。
围观群众都觉得俊郎男子说的在理,随之起哄。
手持金丝龙鞭的男子脸色难看,扬起手中长鞭凭空一甩!“啪……”的一声震响,吓得围观人群连连后退,无人在敢多说一句。
戏台旁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俊郎男子与麒莲帮三人对峙。而麒莲帮两位当家,依旧坐在原地,不动声色的看向几人那边。
持长鞭那人对俊郎男子道:“小子,可知自己方才那番话,已经足够你死上几回的了?识相的赶紧滚开,不要多管闲事。”
俊郎男子摇头,淡定笑道:“生死之事,乃由天定!倘若今日我真死在这,那也是我命该如此,所以这件事,我就管定了。”
手持长鞭男子眉头紧皱,显然是失去了耐心。“呼……”的一声,扬手抖鞕,疾向俊郎男子左肩劈去,同时口中大骂道:“野小子,既然你这么想死,爷爷便成全你!”
这长鞭一抖,就好似灵蛇甩尾,鞭梢蕴含无穷的力量,硬接不得!我在楼上观看,着实为那俊郎男子捏了把汗。
本以为他要吃亏,却不想是我低估了他的实力。只见他毅然站在原地不动,鞭稍自上而下劈向他左肩,他身体顺势向外一摆,竟劈了空。
持长鞭的男子面色微变,手臂摆动,就势又一鞭甩出,这次径直劈向俊郎男子面门。看得出这一式极猛,长鞭划过空气,发出猎猎声响。
俊郎男子见这一鞭来势汹汹,不敢怠慢。寒芒一闪,宝剑出鞘,右手持剑,剑悬腕抖,无数根细如发丝的白色丝线涌出,就好似蚕丝一般化成绳索,死死缠在劈来的鞭稍上,轻松又巧妙的化解了这一杀招。
桌旁,麒莲帮两位当家猛的坐直身子,干瘦男子惊道:“这是‘千丝剑法’,他是赏心阁弟子!”
俊郎男子闻言一笑,手中长剑向后猛的一拉,手持长鞭那人被拉的向前一个趔趄,俊郎男子就势向前冲杀,剑锋直指他面门,果断刺了过去。
我以为持鞭男子就要交代,却听得:“呀嗨……愣头小子,休得猖狂!”干瘦男子一声暴喝,怒拍扶手,飞身迎了过去。他打出一掌,绿芒闪过,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迸发而出,俊郎男子察觉到危险,不得不收回攻势,转为防守。
干瘦男子这一掌威力非同小可,俊郎男子凌空变幻身形,手中长剑疾舞,口中道“缚茧式”。接着只见白色丝线交织成薄纱状挡在身前。虽抵去了六七成的掌力,但他仍被震得连连倒退,手腕微颤,足见这一掌威力如何,两人修为高下立见。
明知不敌,俊郎男子却依旧镇定自若,就像他方才所言,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手持金丝龙鞭的那人,忙跪倒在干瘦男子面前,低声道:“属下无能,竟劳烦三当家亲自出手!”
干瘦男子面色冷淡,随意挥手,转头问桌旁披散头发的男子道:“二哥,这小子是赏心阁的人,我若宰了他不会与‘怨丹秋’那娘们结上仇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