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草是一种罕见的重阳属性药草,对于各种原因引起的阴寒属性灵气入体都有一定的防护和祛除作用……其属于戊字寅号阳属……”
年迈的陈夫子在讲台上不厌其烦的唠叨着这堂课的基础药草理论,这对于明天的实践课必不可少。
陈邺是昆仑下属的季城学宫的一名普通的夫子,而季城是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边陲小城。
下面有轻微的呼噜声传来。
陈邺满是皱纹的脸抖了抖,声音戛然而止,颌下正在抚胡子的手停了下来,轻轻的捏起了桌子上的百炼青竹龙纹戒尺。
陈夫子几乎是敲遍了大半个学堂的桌子。
接着他例行公事般的走向最后一排,进行重点打击。
沈小七与陈邺对视了一眼,缩了缩脖子,什么话也没说主动站了起来,伸出左手。
右手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该换只手了。
啪,啪,啪。标准三响。
戒尺上闪着绿色的荧光,里面镌刻着一种微型的阵法,注入元气即可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感。实在是令人‘欲罢不能’。
沈小七呲牙咧嘴的坐回座位,揉了揉发红的手掌,冲着窗外正在不知写些什么的少年挤眉弄眼。
沈未绝并未被窗子内的‘公事’干扰,依旧在奋笔疾书。同时也在回忆着陈夫子今天所讲。
他不能进入课堂。
因为他和别人长的不一样。他的耳朵和鼻子比平常人显得要尖,而且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这是‘杂种人’的标志。
陈邺打完十几只手掌后没有丝毫的快感,有的只是一种知音难觅、怀才不遇的淡淡忧伤。
陈夫子的背好像又驼了几分。
这也实在不能怪这些孩子们。对于居住在季城这座偏远小城的人们来说,武道远比医道来的实在,也更有前途。更何况这些正直年少热血的少年,鲜衣怒马的武道之路显然要比埋头在浩如烟海的医学典籍中更加有吸引力。
“这堂课便到这里吧,大家要记得及时巩固。”陈夫子又叹了口气。
“哗啦啦”像是突然沸腾的水。整个屋子瞬间乱作一锅粥,少年们争抢着往外窜去。
沈未绝站在窗子旁静静地等待着陈夫子。虽说季城四季如春,但此时已近黄昏,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凉气。沈未绝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麻袍,突然发现已经不合身了。
陈邺踱步走向沈未绝。他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一股干劲。
“陈夫子,《医典》里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龙涎草为重阳属性极品灵草,其伴生灵草却为少阴属性的乌血灵芝,这样灵物的关系岂不违背‘阴阳均衡论’?龙涎草如何成药?”
没有什么寒暄,沈未绝直接抛出了问题。
陈邺早已见怪不怪,想也不想便回道:“要知道没人说过一种灵物的伴生灵物只有一种,就拿龙涎草举例,除了乌血灵芝外,还有小霜花、蝎毒草等小阴灵草,因为龙涎草吸收了周围的阴属性灵力,反而营造出了一种阴性环境……当然,《百草经》里的解释略有不同……”
一场持续了大概一刻钟的辩论就这么开始了……
沈小七站在远处不敢太过靠近陈夫子,百无聊赖的数着树上的叶子。
远处路过的少年们看向沈未绝的目光除了鄙视、嘲讽别无他物。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几声‘杂种’。
沈未绝犹如未觉,兀自听着陈邺侃侃而谈。
陈邺仿佛年轻了几岁,他很欣慰能够有人听他讲经论典,即使这个人算不上他的学生。在为沈未绝的天赋与努力感叹的同时又感到深深的惋惜。
杂种人不配入学宫。
这是整个元界人的共识。
陈邺却没有这种‘合理’的想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强的仇恨心理。但也无力改变什么。
沈未绝与陈邺告别。沈小七终于跟了上来。
“未绝,整天跟着陈老顽固研究这些有什么用,白白糟蹋了大好青春。要不是这是学宫必修,打死我也不来。”
小胖子嘟嘟囔囔的抱怨道。
“你难道还真想去学什么医?得了吧,这条路一点都不适合你,还是多多吃饭涨力气将来能找个钱多的活吧!”
“我只是喜欢,况且,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沈未绝不满的冷声道。
“这要是平常人还好说,但你是……”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沈小七停住了嘴。
沈小七是沈未绝同族之人,也是沈未绝唯一的一个朋友。
没人愿意跟杂种人做朋友,这是一种侮辱。
沈未绝没有反驳。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沈小七说的是事实。
杂种人很多事情都做不得,比如进学宫、穿鲜艳的衣服……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作为下人或奴隶活着。
沈未绝是个例外,他不能明白,也不甘心。
他想学习医道,他想要改变现状,给自己关心的人更好的生活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