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组织飞镖比赛,时间订在两周后,工作间隙便多有人往活动室里去练习。
技术部正挨了活动室,小诸更常会去丢几手。
小诸去,小刘多会跟着。小刘要是想去玩,又必定要拉了小诸一道。小诸不愿意呢?那是不行的,小刘必会使出各种生拉硬拽,且小诸既已为大家冠以“大气“,你说你能不陪着?
而若当这两人在活动室笑闹出声,茵茵自会跟去,接着是胡姐。
几次下来,小诸便不大愿意一人面对,必要拉了沈博士一道,这样组合算基本稳定。
苏琳有时经过活动室,见里面闹得厉害,若只有这几个人在那她是绝不会进去,若有些其他部门的人在,便也愿凑个热闹,至少别将自己显得太过孤绝。
活动室里人很不少,轮着丢飞镖。小诸是核心,为他身材最高,技术最好,身边围着最多热闹的女人。又自信,不仅向众人讲解规则,还要展示技术点,顺手一丢呢,正是个漂亮成绩。
小刘解释说小诸的运动能力很强,以前踢过球队,什么球类都玩得好,更不用说这种小把戏。
茵茵便抬了头将小诸笑望,“我觉得会踢球的男生,无论他长得什么样,都很帅。“
“你这样说,好像我们小诸不会踢球就不帅了?“小刘反问。
茵茵便笑得抱歉,头一低,长发门帘似的滑下盖住了不好意思的脸。
小刘要求同小诸比赛,小诸说和你比没劲,胜之不武。
小刘说,哎呀你看不起我,那这样,我和茵茵加一起,我们两个对你一个,我们的分数加起来对你,如何?
这新鲜玩法,人便哄笑起来,说来一次呗。
一场比试下来,仍是小诸胜了。
小刘便道,这样不公平,这是你的强项,我们根本没胜算。
小诸道,那你说你有什么强项,我和你比?
胡姐忽然插话进来,道,“我们和你比胸肌发达,拿尺子量量。“说着弯肘晃胳膊,笑得奇怪。
人更哄闹起来。
小诸笑说,“你要动不动开车就没意思了。“
苏琳便退出来,见公司里几乎空荡荡的,人多数都在还活动室里,只对面的龙龙独坐着。
“咦,你怎么回来了。“苏琳记得刚才在活动室里见着过龙龙。
龙龙盯住屏幕,笑答,“姐,你不也回来了嘛。“
这话有意思,自己不也因为插不进那一团热闹所以退出来了嘛。一样笑笑,坐下。
两人忙着敲击键盘,活动室里犹自飘出一团团哄笑。
龙龙忽起身,掀开窗帘往天上观察,再开始一盆盆将窗台上的植物往小曹姐办公室里搬,若发现花盆上落了土又要拿纸巾轻轻擦拭。那低眉沉吟的神情——静。
“这样细心。“苏琳轻声感慨。
龙龙不抬头,继续手里的动作,笑答,“那是,我答应了的事。“不再往下夸口,就止了住。
苏琳觉着这小男孩有分寸。
活动室的门大开,人与喧嚣涌出,小刘大笑着当先,人后面鱼贯了走向各自工位,都显出神采飞扬兴致勃勃,龙龙护送花盆便需更小心。
小曹姐回来时正碰上,异常感谢龙龙的殷勤,两个在办公室里待得许久,一些轻的言笑溢出。
苏琳心底冒出句话,正是山有山路,水有水路。
一笑不再注意。
苏琳爱画工笔仕女,周末得了两张满意的作品,发在朋友圈里。
一觉醒来有许多赞,王总且写了句诗:花自石中开,人从画中来。
苏琳觉着这句很好,却想不起出自哪里,百度也没查到,看来是其亲笔的了,不由感慨王总确才华馥郁。
周一早上时候,见何总的私人助理大家叫做周助的,踱了过来同小诸等聊天,聊着忽问苏琳道,你朋友圈里画的美人,原型是谁?
苏琳回说没有原型,想象着画的。
周助道,我还以为你画的是你自己呢,你就和画的一样。
再下午时候风控部的大鲁过来找龙龙,两人说一阵话,大鲁忽朝了苏琳感慨道,哗,你真的好白啊。
苏琳忙笑了解释说,没有没有,是我正对着屏幕,光太亮了,照着显得白。
胡姐一边笑说,是吗,原来我们不白是因为屏幕不够亮啊。
大鲁再和龙龙说一阵话,又朝了苏琳问,“我想学PPT,你教教我呗。“
苏琳还未待答话,小刘嚷道,“学个PPT而已,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偏偏找苏琳。“
胡姐接口道,“就是,专挑我们这里什么人。“
大鲁便被吓住,忙道,“我不是看她是设计吗,肯定PPT做的好,这不才。“却接不下去话了,窘住。
苏琳替大鲁解围,说我这里有个PPT模板的网站,待会发你,里面素材很多,都不必你自己设计。“就是跟我学也可以呀,”正待说“至少我可以教你P图”。
就见那边嚯地站起个人,大家没注意,苏琳却受那人的黑眼珠狠狠盯一刹——不敢回望,因隔了小刘,胡姐,茵茵几个,怕自己这一望给察觉了,再招出什么话来。
那人气恼着出去了。
苏琳感觉莫名委屈,咦,你不是说要放下吗?怎么会这般痛心?忍不住要想那个人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样怨恨的眼神?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是不该同意教大鲁吗?
胸中纷乱,却不能够问个清楚,又无以排解,又,为那人眼中的苦痛而痛——想,比若抱住女儿那么的安抚他,叫他开心——不要看见他吃痛。
可是只能忍住,动弹不得。
那人呢,出去一阵也就闷着回来了,情绪是低落的,整个人失了精彩,任茵茵再怎样逗弄,都只显悻悻。
再下午,那人要时不时起身,周边转悠着,转悠着,有时往苏琳这一处过道里艾艾着过来了,却猛打住,又不肯走,要在那墙边堆放的杂物处摸索一阵,能有什么值得探查的呢——无可奈何的磨蹭。
这是多么自信且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要这般可怜?
苏琳心里极难过,想,你快去吧,快走,快走......或者可以假借上厕所,从那身边经过,无论怎样的一点反应也可以给他以一些安慰吧?
绝不能动。
就算你给了安慰又怎样呢?那以后呢?你是要教你自己和他都给毁了吗——一定是的,没有侥幸。又或者给他一点希望,是要吊着他吗?是不是更可恶?
于是手指冰凉的打字,心里焦灼不堪,只愿再没有任何感官,不要这样清晰的感觉到两臂远处那人纠缠的痛。
得不到任何回应,终绝望,猛吸一口气,那人头也不回抽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