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神仙难断寸玉。
当杨颠峰大师从岳梅君手里接过玉火机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草率了,因为一个真正的玉雕匠人是可以不用眼睛来相玉的,凭借常年琢玉的手感,便知真假,但这块东西,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这件东西看上去太过完美,美的有些失真。
当玉火机上手的一刹那,一股令他无法言喻的愉悦感贯穿全身,那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一种体会。
直觉告诉他,这不仅是块玉,而且是一块登峰造极的神来之物。
和田玉之所以带给人精神的享受,千百年来受人追崇,与万千物质中脱颖而出,成为华夏民族的精神寄托,一定有着它不同寻常的地方,这种不同寻常就是温润的手感,世间没有任何一种物质的触觉,能够与之相媲美。
而这种美好通常都是通过触觉来体现的,而相比视觉和听觉,唯有触觉是直接入心的。
所以,和田玉的这种手感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造假手段都无能为力的,这就像人的基因一样,是无法改变的。
造假造的再逼真,迷惑的只是人的眼睛,但玉石的那种压手感是造不出来的,凭借长年累月琢玉的手感,一个资深的玉工通过上手一抓就可以断个八九不离十,但这简单的一抓往往需要数十载的经验和磨励。
当然,杨大师也有马失前蹄的时侯,因为造假也是有等级的,分层次的。
造假高手多是行家出身,换句话说,造假者都是些行业内的高手,所以,只有见识过什么是真的才能懂得什么是假的。
(二)
同行是冤家。
在这一点上,艺术家也不例外,跟普通人没有区别,更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道是:文人相轻,艺人相贱。
玉雕师也是如此,杨颠峰也未能独善其身,这个自恋又敏感、孤傲又善感,追求“艺不惊人死不休”的人,在骨子里是看不起同行的,有时候狠起来连自己都看不起。
但当他见到玉火机的那一刻,他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杨颠峰欣赏过很多人,但从来没有发自真心的佩服过任何一个人,但当面对这块玉牌的时候,他服了,服的是那么彻底,服的是那么心甘情愿。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发自内心的钦佩和崇拜一个人,尽管他不知道这个人姓甚名谁?
做了一辈子玉雕,做了三十年的金银错,本以为自己的技艺举世无双,但这块名不见经传的玉火机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杨颠峰凝视着眼前这块七寸见方的玉牌,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震撼。
无论是心中境界,还是手下功夫,都令他望其项背,叹为观止。
杨颠峰一会儿眯着眼睛远观,一会儿凑在眼前;一会儿又双手捂住玉牌,透过虎口的指缝,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窗前,对着阳光。
时尔长吁,时尔短叹。
在这块玉火机面前,杨颠峰突然变的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遇见了心爱的玩具。
突然,杨颠峰脸色皱白,身子一斜,瘫坐在那里,惊的口瞪目呆:
在阳光的逆光下,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乍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玉牌上出现了一个观音像,灵动飘逸,若隐若现。低眉垂目,慈祥无比,像是正在赶往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的途中,又似是在悲悯着无明的苍生。
杨颠峰这突然其来的反常把岳梅君和子涵也着实吓了一跳。
杨颠峰半响僵在那里,差点儿背过气去。
过了良久,杨颠峰才回过神来,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嘴里念念有词,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了,怎么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