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东方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月亮还恋恋不舍透明退隐在云间不肯走,五人却早已踏着满地泥泞匆匆上路。
昨晚虽然凄凄切切寒酸简陋,但架不住白天里一路颠簸折腾,纵使顶篇睡了不过两个时辰,习惯了劳累折腾的五人醒来时依旧觉得神清气爽。
芍药睁开眼时见房顶椽梁在眼前悠悠打转,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正想要下床心中却咯噔一下。
下床?!
她昨天没回东屋和明庭住了一宿!
这会儿真是觉得脖子后面悠悠冒凉气,似乎已经可以料想老徽那个古板老头揪着她耳朵一通尊卑有别的严厉教导,颤颤巍巍的半转过身去,只见明庭靠坐在床柱上,抱着胳膊沉静安祥睡着,两条长腿一条弯曲搭在床上,一向板正整齐的衣衫被揉的满是毫无章法的褶皱。
芍药不忍直视捂住眼睛,心说昨天滴酒没沾怎么就干了五迷三道的事,占了人家明庭的铺位不说,还把人当成枕头枕了一晚上。
不过也不能全怪她,实在是明庭这小子太能藏,平日里沉默少语从不说废话,昨日却拉着她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说到困得眼皮子打架,脑袋直哐哐往下磕,才感觉有双手温柔揽住她肩膀入睡。
其实芍药怎会不设丝毫防备倒头就睡,实在因为对明庭有信任,还有却是困的厉害,也因为对以后崎岖危险道路做好十二分的准备警惕,走进刀山火海修罗地狱的之前,想由着性子来一次,身体本能的困的不想动弹,那就放纵一把在这睡了。
没想到一下玩脱了。
她觑着明庭睫毛稳稳覆在眼睑上纹丝不动,悄悄抱上还在床脚搂着红糖锅盔呼呼酣睡的小丫头,灰溜溜开门迈了门槛走出去轻轻关上门。一进东屋瞧见所有人还在睡着,才长舒一口气,把小丫头抱到炕上,回到地铺躺下闭眼揉了揉眉心,心说万幸万幸无人发现。
却不晓得西屋那人,早在她溜出去对上门的那一刻起,闭着眼润泽嘴角勾起一丝笑。
明庭揉了揉发麻的腿,掉头转身躺在床上,方才心中温存收敛保存好到某一个柔软角落,中央开始摆布筹码,兵马粮草阵地,如棋盘上的象棋,握在手心,机关算尽下局摆布。
五人起来没用早饭,反倒把身上携带干粮给祖孙二人留下大半,小丫头恋恋不舍留给明庭一包樱桃,也给芍药一包。
互相说了些吉利话,五人辞别农户家,踏着满地泥泞牵着马前行,天边耀眼阳光顺着散碎白云拉出的弧线利落爬上,到了天心骄傲炙烤着地下行人。
芍药一抬头,被刺眼光芒直射的眼前一黑,猛地闭眼甩甩头恢复眼前清明,嘟囔一句,“这鬼天气,比文半仙儿算的卦还多变。”
文约书刮她一个眼刀,“主上面前注意你的言行,你的不当言论很可能会造成主上对我的信任危机。”
芍药呵呵笑两声,一眼注意到他嘴唇发白干裂,想起小丫头给的一包樱桃,从包袱里取出打开递给他,“吃点儿,你嘴唇干的都要秃噜皮了。”
他不客气拿了一些送到嘴里一颗,酸的直眨眼睛,看他吃樱桃,芍药脑袋里有根弦一下子莫名绷紧,张大眼睛来了精神,拉着他衣袖小声喊,“来来来文先生过来,我有点事儿想请教你。”
文约书拍掉她的手,佯做不屑,傲娇道:“正经学生拜先生都拿束脩二十条,你就拿包榨汁能当饺子醋的樱桃糊弄我,是不是忒没诚意了点?”
芍药抿嘴垮着脸瞅他,文约书绷不住,真的很想听让她困惑不解来找自己寻求解答的事是什么,清了清嗓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洗耳恭听。”
她一下变了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过来,语言组织工作没做好,舌头有点儿打结似的磕磕绊绊说:“就、就是……我觉得、那个……啧!”
本想找个委婉说法来跟他阐明问题,却恨自己小时候没跟着老徽好好学四书五经,这会儿书到用时方恨少,只得大白话直说来表达自己的中心思想。
“就我觉得!”她环顾前面几人,都在专心走着自己的路,扭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周明庭好像挺得意我。”
文约书露出看见母猪上了树一般诧异到惊愕的久久不能能合上嘴的表情,芍药看不下去帮他托回去,“差不多行了,再张着下巴要脱臼了,赶紧说说我这感觉是对是不对要真有其事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处理经验咱们得一起想想怎么阻止他这惊世骇俗的情意火苗野蛮生长……”
还没等她说完对面就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我的天老爷!”
他笑的直不起腰,眼角鱼尾纹都跟着褶皱起来,给那张不说话时候看起来还挺不食人间烟火清冷淡薄的脸上添上几成喜感。
前面人不知道两人唠什么嗑唠的这么开心,齐刷刷回头来看,只见二人一个笑的脸红脖子粗一个满脸幽怨想揍人,老徽靳厉早已习惯,毫不在意回过头去,只有明庭多望了两人一眼,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文约书憋着快要弄成内伤的笑,抬手抚上她脑袋一侧,徐徐向一边按压,直到她脖子弯到不能再弯的程度,才一脸认真地问她,“怎么样,昨天灌进脑袋里的雨水控出来了吗?”
她皮笑肉不笑的配合演戏,拍拍歪头那一侧的耳朵,“嗯,差不多了呢,谢谢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