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惜禾随着椿花出门后,道路右边三丈后建有很多亭榭,以茉莉、山丹、瑞香、含笑点缀。
一汪碧绿湖水掩映其中,湖岸连着成片的柳树和青竹林,参差可见零星墨竹隐匿期间。一眼望过去,姹紫嫣红,暗香浮动,青葱处处,正是意园。
而左面则是靠着一座小山,山上林木茂盛,山下池塘停靠着一艘画船,杨柳布满堤岸。入口建有听雨亭。园中挖了一个大水池,水从西方引入,经过听雨亭,从西南方流出。
主屋内,她和椿花还是先到的,屋内挂着四扇各样颜色的绫缎剪贴的吊屏儿,这不知道是个什么画,总之椿花是管它叫吊屏儿。
宽敞明亮甚至有那种古色古香的味儿了。
元惜禾不敢动,更不敢开口说话了。这四处都是人来,虽都是下人,但见了她竟也一个没行礼的,只是道声慰安的话,叫声六姑娘的。
椿花很自如熟练地招呼了声几个年长的阿妈阿母的。
元惜禾紧张地道:“管她叫阿妈?这这都什么称呼……我待会儿见了老太太我叫她什么呀。既然是老太太那她应该是我父亲的母亲吧,祖母?对吧。”
“姑娘随着叫就行了。”椿花说道,此时主屋外来了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子,她身着浅粉的衣裳手提着一把扇子,身边也跟了一个丫鬟。
椿花小声地提醒道了声:“这是四姑娘元如玉和朱姨娘。”
“哟今儿来得挺早啊。”朱姨娘说了声,随后转过头,给那元如玉小声嘀咕着:“娘不是和你说过了嘛你偏不听,可别闹脾气。”
“娘,你这!”元如玉欲言又止了,她像是没看见元惜禾一样索性连声慰安都没打。
元惜禾先发制人地来了一声:“如玉姐姐,朱姨娘。”她说得很客气大方,这把旁边还站着的椿花都惊了一下。
元如玉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冷不热:“什么时候我都成你姐姐了,以前不都是直接叫我吗?被父亲关了一阵,这眼下都学会规矩了。”
朱姨娘也没说什么,她走到元如玉近旁和她细声说了几声。元如玉笑了下,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瞪了眼元惜禾。
“我之前还被父亲关了一阵,多久啊?”元惜禾免不了压低了声音问椿花。
椿花像是不愿意多提起:“这都是前事了,姑娘要是不记得就不记得好了,况且这也没什么。”
随后又是五姑娘元如施和七公子元如忱,这都是秋姨娘的儿女,她年纪不大,而且还挺会打扮的。看样子都和姑娘家没什么区别。
元如施相较于那四姑娘要客气得多,她外貌更加是出众,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
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连头冠珠钗都比府中其他姑娘更是精致玲珑。
可这再出众的外貌,也要低上元惜禾一筹。
“老爷对这五姑娘好,这七公子吧虽说只有十一二岁,但毕竟这家中也就两位公子。秋姨娘又是众多姨娘中最为老爷上心的。此次膝下没有公子姑娘的姨娘可还不能来呢。”
椿花有些接受她姑娘失忆的事实了,逐个给说了番,也总归只是费些口舌。
那秋姨娘很畅快地招呼诸位上了座,就先是一家之母一样,和颜悦色地正说笑着。
两位姑娘,两位姨娘和那位小公子上了座,只有元惜禾还顿在那儿,她没见椿花示意就没敢坐。
可能在新世纪那儿剧场看多了,这种取代主母的小姨娘,说话做事都很有一套。这才一来,连那四姑娘元如玉都笑迎着了,刚才还是那副不悦的样子。
秋姨娘道了声:“惜禾,你不坐吗?”
元惜禾回头看了眼椿花,从她知会的眼里,明白了。于是,没给立马坐下,反倒是端起旁边的水壶子,给诸位姐姐姨娘倒了些茶水。
“哦呦这才半月不见,人都变了!都当着我们的面做起了下人该做的事儿了,椿花你也是的,你家姑娘倒茶,你还杵在那儿呢!”秋姨娘笑说了声。
“我自己做事就行,我让她站在那儿的。”元惜禾回道。
“这都学会管教起下人来了,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半月不见就变了个人似的。”朱姨娘附和着说道。
元惜禾被这一套一套的话给听懵了,怎么能够说上一句被回怼一句,这嘴上说的还那么头头是道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爹爹关傻了呢。”元如施淡淡地道,这还是她进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看来这两姐姐两姨娘对她都是回怼啊,好在那七小公子只顾着吃桌台旁边的点心,总算有一个正常的了。
“你盯着忱儿看什么?”那朱姨娘道了声,秋姨娘反应过来也瞪了元惜禾一眼。
那个小公子一下子就愣住了,手里的点心突然就不香了……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把点心放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元惜禾笑着道了声:“噢我看外面爹爹来没来。”
旁边那两姐妹说说笑笑的,府中的姨娘算是和平处着,近些年基本上是没有新人入府了。秋姨娘和朱姨娘能脱身而出,哪一个不是因为当年身怀六甲如今熬出来的。
秋姨娘很快注意到大娘子来了,两位娘子都起身站了起来,元惜禾和那三位也起身行礼。
大娘子柳氏的头冠比那些姨娘都要贵重,她还未进门,身后是一个头发花白盘着发髻,身着高等绸缎的衣裳,都像是有古稀年岁了。
扶着她的是元盛宏,也就是这盛元府的老爷,元惜禾的父亲。
“哟这是忱儿吧,都长这么大了。”那老太太说着,和元盛宏进了屋内,大娘子这才进去坐上了。
元惜禾和那两位姐姐都道了声祖母,那老太太笑着应了。
大娘子柳氏和气地道了声,她瞥了一眼下坐的人:“这都几年没见了,忱儿可不比小时候贪玩,这可听话着呢。这也亏是秋姨娘照顾得好。”
“这算不上,忱儿听话,为娘的也没什么担心的。”秋姨娘回道。
“你是如施,这是如…如玉,这位,我怎么没印象啊。”老太太细想着没回忆起来。
“这是惜禾。”柳氏说了声。
“噢惜禾,对对对,惜禾,这我想起来了……这若烟嫁了好几年了,今儿都不回来看一下我这个祖母吗?这齐衡怎么也没回来啊!”老太太说道。
“若烟现今给怀了身孕,这肚子大呢,不方便。嫁得又远,舟车劳顿的哪能受得住,万一有个闪失这就麻烦了。”
柳氏低声道着,元若烟和元齐衡均是她膝下,这儿女双全的主母位置自然也是稳坐。
她接着说:“齐衡还在处理朝廷事呢,近些月都没回府里。我还张罗着让她娶个哪家姑娘,可偏偏这说什么缘分不缘分的,硬是不让。”
老太太握住了柳氏的手,叹了声气:“真实难为你了,这俩孩子都大了,得过好自个儿的日子。你这做母亲的也别太担心,而且我看着这仨姑娘年龄都差不多了,也要提前打算着了。”
老太太说道:“盛宏啊你给我说说这仨姑娘素日里都会些什么!到你们这旬阳城里啊都听说元家姑娘一个比一个知书达礼的,我看也是。刚见到惜禾那些时候,她才多大啊五六岁的样子就和我顶嘴。现在再看看真是规矩了不少。”
柳氏解围了下:“让姑娘们自己说说吧,这样老太太你也可以多问些。”
“这样也好,那就先四姑娘吧,如玉啊你先说说。”
“我…我素日里就是和妹妹们一起去先生那儿读诗写字的,多少会谈些琴。”元如玉说道。
老太太接着道:“谈琴好啊,我可喜欢听呢,那如施呢?”
元如施说着:“和姐姐一样,只是如施很喜欢弄些文墨,和那些世家公子姑娘谈谈诗说说话。”
元盛宏笑着道了声:“如施的文墨非常出众,而且啊这前些日子这旬阳城内的一场诗会,可是进了前三甲。”
“这好啊谈诗好,这才学可真不错啊,那祖母给出个题,你们这仨姑娘来作诗如何啊?”
“自然是好啊。”元惜禾附和着那两人的话。
作诗还让仨人一起,这不明摆的做个比较嘛,有对比才能凸显那如施文墨的出众啊。
“这样吧,用云来绘一首诗,这云我也甚是喜欢,而且这东西可不比其他,天天看着都让人心里舒服。”老太太说道。
“这个好,云好啊!此云只因天上有,母亲这是有想起什么来了。”元盛宏笑着说。
老太太叹了声说着:“哎能想起什么来啊,人老人这看什么都一样,舒服顺眼就行了。”
先是元如玉,她流利自如地道:“海棠压枝长夜,清水丝竹梦寐。云深再现月明,莫分细雨长绵。”
元盛宏道着说了声:“这个真不错,如玉的诗文可是愈发得好了!”朱姨娘听着这诗,待元如玉说完后,朱姨娘低着声音道了几句,她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元如施,她开口道:“枫落云呢低语,怜心相见夕夜。烛火梦落云河,嫦月女娥泪遮。”
柳氏都忍不住给说了声:“如施的这个不错。”
“如施啊,你来说说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呢,烛火梦落云河,嫦月女娥…”老太太反复品鉴了一下这两句,竟把自己的眼眶给说红了。
元如施说着:“这七夕也快了,既是给惜禾妹妹祝生,也是祖母这一来的节庆,好事都凑双了。就擅自主张把云和七夕夜也凑着了。”
“这,这如施懂事啊,也难怪主君成日里爱夸。这诗做的可真好。”朱姨娘说了声,柳氏瞥了她一眼,她没在多说了。
老太太示意手下的人去了纸墨来,如玉和如施的诗都写在了上面。
元惜禾听着这俩人的诗,颇有些瞪目结舌了,这诗做的的确是好啊。细想了下那些年背过的关于云的诗,只是诗到用时方恨少……
不是离别就是爱情,不是明志就是感怀。她记得最清楚的居然还是那句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可这写的也不是云啊,是拟作云……其实也差不多,要不就将就下。
又突然想到一句,元惜禾连忙下笔写了,然后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七夕半缘夜。”
老太太道了声:“来,给我看看!”元惜禾愣了下自己这字。
椿花轻声道着:“姑娘,你这诗写的挺好看!快递上去吧。”
元惜禾将那张纸传给了老太太身边的那阿母,老太太接过看着着诗句,元盛宏也凑过去盯着看,柳氏盯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