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身子轻松了许多,连打几个喷嚏,鼻子出气也畅快了,满鼻孔都是刺鼻的雄黄味道,离热水塘越近刺鼻的味道越浓,嘴巴里干的冒火。
满头满身的血痂裹着,像是穿着一层厚厚的泥甲,让人瘪困难受,看着摸着这些又脏又丑的血痂,心里总想着要把它给褪去,最好能连着头上的乱发一起给褪成又白又嫩的光滑一片才好!
天才蒙蒙亮,呆呆胡思乱想着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动作大了些还是撕扯疼得厉害,走动走动倒是问题不大。呆呆冲水塘放完水,心里不由得泛起个想要寻些清水把自个洗洗干净的念头。
一路沿着山壁往远处找寻清水,一路找寻白色的野花充饥。
血红的太阳没出雾气很淡,很快越过昨日寻过的地方,他不停扯着些白色野花嚼吃,每每见到些爬来跳去的甲虫蚊蝇之类虫豸,不管认不认得有毒没毒心中总会生出想要吞吃的冲动,都是些以前从没吃过的虫豸,奇了怪了!暂时不缺白色野花吃,他生生忍下冲动。
溪流清水没见着,山壁上倒是有些湿漉漉地方,舔舔很苦很涩勉强可以解渴。
一路往前还是看不到头。离着山壁不远,大大小小咕噜咕噜冒着烟雾的热水塘一个连着一个,呆呆挨个去仔细看过试过,都是一锅滚水。
血日出来了,水面上雾气也多起来了,越走雾气越浓,呆呆只敢顺着山壁走,离山壁稍远雾气太浓他不敢深入怕会迷路,一路歇歇走走。顺着石壁走到日上中天,除了山壁沿路就是更多的热水塘,树木慢慢多了起来,沿路能吃的花草根叶也多了,草丛里爬动的虫豸也多了起来,他拣些认得的吃过的虫豸来吃,每吃下一只虫豸都觉得美味无比,心中畅快满足,忍不住想要去吞吃的更多更多。
从小到大,山里的虫豸吃过不少,可从没像今天这么觉得美味,这么吃不够,他边吃边疑惑着,好在都是以往吃过的,倒也不曾往心里去。
再往前走天黑前就回不去山洞了,往前还是掉头,呆呆犹豫了一下转身就往回走。
“老祖,今夜百虫又有异动”
“祖地那边呢?”
“祖地却还算平静,只是连日里,先是祠堂里长明灯突放光明,前夜有雪峰异响,近两日山岭间百虫异动,还有那血日…”
“无妨,沧海桑田日月轮回,自然之道尔。只要祖地稳固,其他不过芥藓之疾不足挂齿,你等无需惊惶,只需看守好祖地即可”
“可那百虫?”
“百虫异动?糊涂!嘎嘎,往日里你等苦寻不得,如今送上门来,还不知如何去做吗?”
“是!老祖,是我等惊慌无能”
“曦儿呢?她的功课如何了?些许异动你等切记却不可去打扰了她”
“是,老祖!鱼曦她真真是不负老祖厚爱,如今……”
连着几日,饿了有野花草根树叶浆果虫豸充饥,渴了喝些山壁淌下的苦水,呆呆满身伤势竟日渐好转,满身痂皮有的自个褪掉了,有些等不及褪掉他给扯了去,即使扯出血来也不在乎,有些痂皮被他忍不住给反复扯掉,只为心中念念不忘想要快快长出一身白嫩新皮。
有些起痂皮的地方却开始腥臭流脓水,见到腥臭脓水,他的心中更是烦恶难耐,也不管热水塘的水滚烫难耐,非得去用滚水把腥臭洗洗干净才肯罢休,洗完再循着心中念头胡乱寻些花草捣碎涂抹伤口,谁知那腥臭伤口竟然也很快就干结好转了。
脑海里的那点凉意一如既往地优哉游哉,身子渐好不咋地痒疼了,呆呆对化身凉意的臆想也不咋地上心了。
白日里出去探路晚上返回山洞,每日里忙着出去探路,一天天能多寻出几百丈远近,越往远处热水塘子稀少树木渐多渐密,只是依然没能走出这片热水塘。
伤势好转呆呆把拳脚功夫也拣了起来,从基础功法到怒牛崩山拳三层,每日勤练不辍。呆呆隐隐觉得在此地练功,内息游走顺畅舒爽,似乎比其它地界都要好。
只是手脚上的气力莫名弱了一截,明显不到一牛之力,跟突破怒牛崩山拳三层之前强不了多少。每次练功都很流畅,内息也明明在三层的经脉里往来游走不停,功法不曾退步,气力咋就不对了呢?这气力咋就练回不来了呢?难道是伤到了哪处要害?可这身子骨自我感觉好的差不多了啊,呆呆搞不明白。
他躺在洞口仰面望天,晚上雾气消散月亮扁圆扁圆的,漫天星星闪亮,听老人们讲,天上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位神仙,这数不清的星星数不清的神仙咋就喜欢晚上出来玩呢?
月亮扁扁的一天比一天圆,算来快到月中了,记得出来前的那晚月亮还是个小弯钩,我在这里待多少天了?十天?十一天?
他盯着月亮盘算着心中却隐隐泛起一股不安,似有啥妖魔鬼怪藏在暗处正悄悄袭来。
又是这样!呆呆焦躁地起身四处张望。
这已是连着几日都是如此了,每到夜间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总是没来由的生出不安来,一开始没咋在意,这不安竟一天比一天的强烈。那不安似在不停地催促着他快点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邪门!我在怕啥?这里有啥好怕的?呆呆望着热水塘细细回想,这里附近他都搜寻过的,这几日里也不曾遇到啥大的危险,四周除了热水塘子就是山壁绝岭,能有啥?难道这热水塘子里藏的有啥妖魔鬼怪?难道山神大人想起来要把我打落去下一层地狱?
“想吓唬我?咱呆子哥才不怕!”
“哼!跟我玩这个!呆子哥我可就是吓大的”呆呆有心不信邪,可心中的不安又明明确确时刻都在不停地提醒着他。
不行,哪怕是山神大人要把我再打落一层地狱,我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可以败哪怕死绝不服输”呆呆思来想去,决意明日一早就出发回去山寨,没寻到路也顾不得了。
决意已定,他安下心来盘算着,来时是向着日头升起的地方进的,只要向着日头落山的地方一直走,早晚能回去山寨,哪怕是死在半路上,也要好过在这里等死,咱呆子哥可不是那怂货孬种。
明月高悬,部落周边万万里山岭映照在同一片月光下。大地在月光下陷入沉睡,无边山岭中,一条巨大的河水奔流不息,无数丛林里枝摇风动,偶有兽吼虫鸣,惊起飞鸟无数,喧闹一阵后又沉寂无声。
月夜下万万里江山,在这个沉睡的夜晚,此起彼伏,不知有几处喧闹,几处沉寂。
空山寂寂,月色如华,一崖一树,一人一炉,炉中青烟袅袅,人静万籁无声。
鱼曦五心朝天闭目盘坐在蒲团上,往日里活泼可爱的小脸上时而平静时而轻蹙峨眉,鼻孔里两道细细白烟随呼吸出入,银色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似有莹莹光华溢出。
天蒙蒙亮呆呆就出发了,背篓柴刀木棍兽皮裙早就不晓得哪里去了,随手捡了块趁手的石块防身。沿途不时找些能吃的东西充饥,这狗日的地界有些怪怪的,日头一出雾气就来,日头落下雾气也跟着就散了,走过前几日探过的地段,差不多是午时了。
他毫不迟疑地顺着山壁边的密林继续往前穿行,一直走到日头偏西,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淡,已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水塘子了,地势逐渐开阔,杂草树木稀疏。该是已走过了汤锅地段了吧,前面会是剥皮地狱还是拔舌地狱?他胡乱猜测着。
雾气渐渐消散,天空灰暗灰暗的,树林花草越发地稀少,低矮的杂草枝叶上蒙着厚厚一层黑灰,脚下有些燥热,坚如砂石的地面上,随处都能见到一道道干裂的地缝,远处露出大片大片黑色的地面,放眼望去山岭岩石树木杂草全都是黑乎乎的。
砂石间地缝中黑灰里,有红的黄的黑的各色甲虫活动,大如拳头小如灰尘。
这些是啥怪虫?怪模怪样地咋都从未见过?好吃不?他瞎琢磨着,心中猛地生出强烈地吞吃渴望。这有毒吗?能吃不?念头升起,心中却似有直觉,告诉他快吃吧!快吃吧!这些都是美味都能吃。太邪门了,他迟疑着,再次确认都是些从未见过吃过的虫豸,他生生忍下了。
越往前走,光秃秃的黑色低矮山岭间,地面好似炸裂般处处地缝,砂石地缝间无数色彩艳丽的甲虫出没。
呆呆脚下避开甲虫,忙忙碌碌的甲虫对他也视而不见。脚下越走越烫,这地下怕是燃着地火吧!这里是地火地狱吧?
呆呆试探着找寻落脚的地方,经过一番试探似乎离着石岭离着地缝越远越好走。
远处黑乎乎空旷辽阔的地面上,生出一座座大小高矮不一的黑色石岭,有些石岭空寂无声,有些石岭上盘旋着巨大的黑色灰柱直冲天际。望着那些石岭,他的心中隐隐生出些渴望又有些惧怕的感觉,越是靠近感觉越是强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过去,却又让他恐惧害怕。
强烈的渴望鼓动着他不断向一座石岭靠近,两里,一里,随着不断地接近,恐惧却又让他腿软发颤到最后甚至迈不动步伐,呆呆惊恐放弃远远地绕开石岭。
一直走到天黑,还没能走出这片黑色石岭地界,他寻着一片低矮石壁边躺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