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大夫人的动作很迅速,不出五日,默笙就听说喜鹊的老子娘上门,求厦大夫人给个恩典,放喜鹊回家嫁人。厦大夫人故作为难了一阵,还是同意了,只说等过了九月,就将喜鹊放出去。
借着喜鹊的事情,厦大夫人将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的适龄丫鬟们都收拢到了一处,要配人。
一时府上人心惶惶,够了年龄不想出府的纷纷活动起来想托关系留在府里,不够年龄但想出府的也没闲着。
连一向不管事了的申妈妈都被吓得好几日不敢出门。生怕碰到个什么老姐妹求她在老太太跟前讨恩典。
这一片鸡飞狗跳中,默笙的舒冉阁格外安静,倒成了府上难得的世外桃源。
“喜鹊家的大门,前阵子让人抹了狗屎呢。”喜儿一面帮默笙梳头,一面跟默笙咬耳朵。
“当着小姐,说话也不注意些。”流芳本在整理床铺,闻言从床上探出了个脑袋来说喜儿。
喜儿撅起嘴,道:“是真的嘛…王五家的二媳妇儿的外甥女亲眼看见的。”
默笙听到这,噗嗤笑了出来,见喜儿脸色微变,忙正色顺着喜儿的话问:“这个王五家二媳妇的侄女都看见什么了?”说到后来还是忍不住弯了唇角。
喜儿正专心致志的替默笙藏发尾,并没有注意,反而因默笙的关注而很高兴,扬着声音说:“府里人都在传呢,说因为喜鹊乱嚼舌根连累二小姐被禁了足,讨了大夫人的嫌,大夫人要撵府里的姑娘们就是为了将喜鹊神不知鬼不觉的撵出去。所以府里好些人都记恨上喜鹊了,不知是谁竟在她们家门板抹了…”喜儿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瞥了流芳一眼,别扭的继续道,“那个东西。喜鹊娘气坏了,在胡同里骂人呢。”
默笙眨了眨眼,心想厦大夫人也算是吃了个哑巴亏,明明撵丫头是老太太的主意,她却不能明说,明知道是个屎盆子扣在自己脑袋上,也得忍气吞声的咽了。
种恶因结恶果,希望厦大夫人和墨莲也受些教训,以后少生些事。
默笙叮嘱丫鬟们出了院子不要乱说话,这个时候若是说了什么,难免会被人说成是落井下石。毕竟明面上厦大夫人对她这个嫡女还是很亲近的,这时候她若生事,于名声有碍。
“不好了大小姐!”流云跌跌撞撞的从外间撞进来。
与端着水盆要出去的流芳撞了个满怀,铜盆“铛”一声掉在地上,骨碌了老远。
流芳伸手扶住流云避免她摔倒,但语气十分严厉:“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小姐面前,成什么样子?”
流芳在老太太面前当差久了,府里无论哪房的大丫鬟们看见流芳都会有些胆怯,流云自然也是如此,但今日流云却顾不上害怕,也不管地上还湿漉漉的一滩水,直直的跪了下去:“小姐,不好了,老太太撅去了。”
“什么?”默笙蹭的从绣凳上站了起来。
屋子里的众人也是神色一凛。
“仔细说说。”默笙一面给喜儿使眼色,让她加快手里的速度,一面紧盯着流云。
“大将军昨日上朝后就一直没回府,今天早上老太太让人去打听,回来听说将军被圣上关在了外书房,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奴婢的哥哥得了信就赶快来与奴婢说,奴婢快进院子的时候,听人讲老太太撅过去了。大小姐快去看看吧,这会儿府上应该都知道了。”流云泪流慢慢,嘴上却不敢停。
听流云说完,默笙也收拾好了,忙招呼流芳和喜儿跟她一起去恩荣堂看情况。刚刚那一撞,其实流芳的前襟也湿了一块,但她心里担心着老太太,顾不上换件衣服,就匆匆跟着默笙出了门。好在流芳今日穿的是件姜黄色的褙子,水印在上面也看不太出来,待赶到恩荣堂时,已干了大半。
默笙时第一个赶到恩荣堂的,申妈妈坐在老太太的床边哭红了眼睛。
“请了郎中没有?”默笙心里虽然焦急,但还是将声音稳了下来。
“叫人去请了,刚才给老太太含了参片,应该不打紧,大小姐您也别太担心。只是将军他…”申妈妈明白陈老太太是因为大将军的事情晕倒的,若这个事情不能解决,只怕陈老太太醒了又要伤心。
默笙沉吟了片刻,吩咐喜儿道:“去跟门房上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去宫门口守着,每隔半柱香叫人传消息回来。”又想了想,“再去回事处,找流云的哥哥,叫他去找找爹爹的贴身小厮,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再去爹爹的副将家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喜儿得了命令,急急转身去了。
郎中过来了之后仔细替陈老太太把了脉,说了是急火攻心,开了几幅凝神的方子,又施了针,陈老太太才悠悠转醒。
门房来了几趟,都没有新的进展。倒是流云的哥哥带了消息进来,听说圣上这几日为榆林被鞑子抢了东西的事情震怒。
父亲之前一直镇守在北地,近3年鞑子们都没有什么动作,皇上担心武将常年在外不好掌握,下旨令苏大将军回京述职后就一直未曾再外派。
现在守着北地的是父亲曾经的副将顾准。
若说榆林镇出了事,也应当是顾准首当其冲,为何父亲会被扣在宫中。
“峥儿…快…给我更衣,我要进宫…”陈老太太醒来以后,满脑子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儿子。苏老将军以身殉国后,给陈老太太赚了个一品镇国夫人的诰命,但陈老太太从来不愿提起这事,总觉得自己将苏老将军的血顶在头上沾沾自喜似的。只有每年进宫拜年的时候,才会穿一次。
申妈妈一把扶住陈老太太,拿一双眼睛求助的看着默笙。
默笙忙上前,一面将陈老太太扶回床上躺好,一面将打听到的事跟陈老太太细细说了,安慰道:“这事上父亲若有错,也是御下不严,并不是首罪。父亲不善言辞,许是在朝堂上说了什么话,惹了圣上不悦,这才罚他。圣上对父亲一向倚重,不会轻易舍弃的,我已经派了人去打听消息,祖母您且歇着等等看。这会子进宫只怕会更惹得皇上不悦。”
陈老太太听到这里,觉得默笙说的有理,又见她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可到底心里记挂,模模糊糊睡着的时候,眉头拧的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