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桑乔一脸严肃,对于这种事他格外上心,不允许有半点误差。
“记不记得你问他们有没有人来过酒庄,跟你说话的人先说了没有,然后说不怎么注意前面。”
“这有什么问题吗?”
“假设你不了解你邻居家有几口人,我问你他们家是不是有四口人你会说你不知道还是说不是。同理,既然他们不注意前面的情况,怎么会直接说没有人来过酒庄,而不是说自己不清楚。”
“也许是记者来多了他们说烦了就直接说没有人呢?”
“根本没有记者来过,进入村庄的唯一途径要路过酒庄,昨天传出的新闻,警察昨天也一直守在这里没说有什么人来这里过,而今天我们来的很早,记者要盘问会盘问很久,按照时间我们应该会和记者碰上,但我们从去到回来只遇到了村民。”
“那尸体呢?都去哪了?”
“在蔬菜棚里,他们挖的水渠没有把湖打通,只是打了个浅浅的口子做掩饰,等到晚上应该会把那些尸体埋到里头。”
“可尸体被他们拖走了路上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们昨天晚上运走的,晚上刚好下了雪把那些痕迹掩盖了。”
“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那群人的脸很憔悴,黑眼圈很重,应该是一晚上都在搬尸体,搬完还要挖水渠,我们去的时候我看着他们似乎是准备走,那时候应该是挖好了,暴露在外面的土质很干,前端还积了一些雪,从昨天我回来到早上下过雪的时间段是有晚上。当时我们突然过来他们是没有准备的,所以对我们比较警惕。
“还有我们遇到的那个女人,她家的壁炉上有个小巧的鼻环,这个是最重要的,因为我昨天在看尸体的时候有个印度人鼻子上没有鼻环,结果出现在她家。”
“可她拿鼻环干什么?”
“给家里的小孩子玩吧。”
“可死的那些人呢?不说他们和村民的恩怨,他们是怎么来这里的?私家车的话那他们的车呢?打的的话这个地方出了事司机都知道了怎么可能二十多个司机都不记得来过这个地方,警厅没有一个来报案的。”
“那个死了的司机,”她突然说。
“怎么了?那个司机是村民怎么会死在车里。”
“我是说那些村民,估计都是出租车司机,在当天专门载受害者。我数了,后面的村庄有二十栋房子,一个出租车可以带好几个人。”
“我觉得还是很奇怪,别人就这么乖乖跟着走吗,而且为什么要割眼皮?”
外面的雨下的仿佛要不死不休,沉闷的感觉挤压着胸腔里的空气。
“还有,我调查了一下,死了的人之间根本没有联系,但为什么出乎意料的和村民都认识?”
桑乔不依不饶的抠细节,方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我,我想不到……”
“那就别想了,休息。”她说着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桑乔的心里生出一言难尽的复杂。
方北靠在车座上,耳朵听着窗外的雨,数不尽数的雨滴打在玻璃上,清脆利落的声音像手敲着电子琴键般。
若有若无的,想到孟逸凡的脸。他的眼睛很好看,隔着镜片的时候感觉像冰山下融化成的水,澄澈的清明,倒映着残云。不戴眼镜的时候,带着薄雾,朦胧的暧昧。
他嘴角总是微笑的,弧度不高,和人交谈会让人感受到被尊重。他像个绅士,温文尔雅的,耐心对待每一个人。
她又想到徐文佩,继而想到家里的钢琴还有玫瑰花,她手就有些不自在,想弹琴,还想轻嗅玫瑰。
方北天生喜欢两样东西,钢琴和玫瑰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是从骨头里透出的喜欢。她没学过钢琴,但她五岁的时候听了一遍《小星星变奏曲》后就会弹,她爷爷说是基因的问题,她的母亲是学乐器的,有天赋但不太出名,父亲是天才。爷爷总喜欢说她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良基因,每次说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他眼底的骄傲和落寞,随后看她的眼神带着欲言又止。
她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都假装不知道。
她看的很通透,知道自己不可能活多久,所以从来不敢对任何人动感情。她只想陪好爷爷,如果他不在了,她也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头往窗户边靠了靠,桑乔用手把她的脑袋扳回来。
“会受凉的。”
他的语气很轻,估计是以为她睡着了,自言道。
方北没睁眼。她一闲下来就会想很多事,很多跟案子不相关的事。比如说孟逸凡家门口的金钱橘,黄橙橙的小橘子,像小金币一样挂在枝头,很小很可爱;还有他的手,孟逸凡的手很好看,像竹子一样修长干净,很适合拉提琴;还有他家的装修,看得出是自己设计的,简洁明了又不乏温柔。
雨仍在下,大量的雨量积累下来把酒庄后方的一面墙冲塌了。酒庄本来就被废弃了,建筑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就不顶用,终于达到了极限。
“轰隆”一声巨响,方北睁眼,看窗外,雾茫茫的,才想到是车里的水汽,没有纸,她拿身上夹克的袖子擦了擦。
“怎么了?”他们车在前面,看不到后面发生的事,方北也只是条件反射的一问。
“不知道,我下去看看。”
桑乔说着准备下去,方北没拦他,只是问了句:“你有伞吗?”
桑乔缩回手,说:“没有。”
出来的时候以为不会下雨,所以就没带,现在有点追悔。
方北正想说问问其他人有没有伞,手机振动了一下,界面跳出来一条短信:“警厅附近的巷子,快来,不然尸体要被雨冲的泡发了。”
警厅附近,她突然想到了孟逸凡,早上他就在警厅对面的咖啡店。
“死者很有意思。”又是一条。
短信是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