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膳前一个时辰,善武来接佟天去宴会之所,虎三竟然奇迹般的没有现身,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被安排了其他重要任务要执行。
“善兄,如此盛会,以兄之能,没有任务当值吗?竟又劳你来招呼我等。”佟天问。
“佟兄有所不知,未央宫便是最好的防护,在此处无人或妖能生出半点风浪。至于维持会场基本秩序乃是巡防营部和下人们的事情,黑鳞卫只是随时待命。而我也不是无事一身轻,我的任务就是陪好佟兄列位。”善武回道。
“如此便有劳善兄了。”善武这家伙果然耿直,受命于上面这种事情也能随口说出。
“佟兄,跟我这你还客气啥!你可别跟那些耍剑的面软公子哥学酸了,这年头真男人越来越少了,你要挺住!”善武嗡嗡炸响地道。话音刚落又是一掌袭来,直拍得佟天血气翻滚,善武一听佟天这文绉绉客套的调调就炸毛了。
佟天生怕又挨几下铁砂掌,连连称是。
宴会所在名保和宫,此宫北边坐落一座高达六丈有余的大殿,其左右两又有两座稍小的偏殿,一样的晶莹材质,雕梁画栋。陈设华丽,光彩夺目。此时宫殿正门向两侧连接的木门已经完全开启。
大殿出来,便立足于一个不小的圆台,圆台往下九级台阶是一座极其开阔的广场。广场之大,佟天向远处望去,尽头是一片茫茫一片,无法目测出其具体大小,仿佛置身梦幻之中。
常理来论,在一个封闭的场所,以佟天现在的目力来说看不到其边界,这种情况根本不太符合逻辑,不过佟天立即想到了未央宫生生长高了地正大门,有些怀疑是类似须弥介子之类的阵法在起作用。
保和宫主殿之上的王座自然是蛟王墨俎之位,坐北朝南,其下设同样朝向的八座,再往下便是以中央王道隔开,分设两侧的四列座位,左边两列面朝东坐,右边两列朝西而坐,每列九坐。
而两座偏殿此时和主殿完全贯通,偏殿座位放置和主殿下首座位雷同,零星分布,每座偏殿设有三十六座。而广场之上茫茫多的妖怪也不知从哪道门进来的,均为八人一桌,分桌而坐。
按照善武的介绍,主殿王座之下是蛟王府其他几位主人之位,主殿剩下的下首东西向三十六座乃是几只繁盛的妖部大族之主的位置,两座偏殿之座稍逊一筹,也是数得上号的部族之长或妖族小一辈青年才俊的席位。
主殿之位自不必多言了,以妖族族群之繁多,即便是偏殿七十二席也无资格进入族群又何止是千万之数,而年轻一辈优秀如赤阡,也完全没达到受邀水准,可见其要求之高。
“善兄之位,置于何处?”佟天随口问道。
“以往我坐于墨王座下的内府八座,这次,我跟你坐……”
“等等,别再说下去了!”佟天直接捂住了善武的嘴巴,我求你啊我!我跟你坐,我跟你做,我跟你做……佟天一脸黑线,他生怕如此盛大场合之下,这厮又说出什么爆炸性话语。“再被你玩玩,那我这神体的人设就崩坏了啊……”佟天有点心塞地想到。
佟天赶紧将善武拉到一边,要和他小声相谈。奈何善武的嗓门就没有音量调节这个功能……
虎三在一番张望之后也找到了佟天,向他们这边赶来。
依善武之意,佟天要坐于主殿三十六位之中,由他相陪,好接触妖族大佬们,当然目标当然是蛟王墨俎。只是佟天自觉坐那种地方太招摇了。似乎在说“大家好,我就是神体本人了,请多指教”吗?不太合适。
三公子是何等心思灵敏之妖,他微微一笑,仿佛在用温婉笑容表示理解。虎三即刻带着佟天走到右侧偏殿中一个毫不起眼的一头,善文和赤阡已经做在那里吃着瓜子谈笑自得。
佟天按照三公子的指引落座,三公子自己则在佟天右手边空位上坐定,虎三右边是和他相识的赤阡。佟天左手坐着他家的大王,鳝太尉。
善武黑着一张脸摆了摆手,鳝太尉乖乖给他表哥让了座,挑了旁边另一个空位坐下。善武在他表弟的位置重重坐下,仿佛在跟自己生气:“怎么稀里糊涂又输了这面软公子一招?”
“啪!”的一声炸响,善武懊恼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佟天听见声音肩部肌肉一阵酸软抽搐,为善武无辜的大腿默哀了一秒钟。他突然想笑,粗枝大叶如善武,在猜测别人心思这种方面怎么可能是三公子的对手,比错方向了啊。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在这方面来说,这事就像善武和三公子同时在追求一个美女,而善武要和三公子比皮肉卖相以及善解人意,有点自投罗网的味道。当然,佟天不是美女,他不会觉得三公子什么都比善武强,只是这一刻三公子的安排,确实是佟天最中意的参会姿势。如此,一人四妖旁若无人的谈天说地,随随便便就占了七十二偏殿中的五座,让殿外之妖不明所以。
一路赶来,佟天也见识了很多精怪,不过所见基本都是表面寻常的妖怪,无心关注。现在于保和宫安然落座,他终于好整以暇地细细观察这齐聚一堂的溟海各大妖族。遇到不明白之处,还有四个从小在这片外海中长大的家伙给他解释。
很多稀有的族群,即使是他们四个,也可能只有一个知道。比如很多上古遗种后裔,两个家学渊源的世家公子善武和虎三都没听说过,而赤阡却能在这种时候开始他的演讲,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而且妙趣横生,谈笑间一人四妖兴味盎然。
各族大妖齐聚一堂,这样的盛会实在难得,这让佟天得以大饱眼福。
遂见:和虎三妖身神似,但精巧许多,由名为射空的族长带领的海豚一族;表面性情温和妖形如龟,却异常凶厉的鳄龟一族;其形如蛇却更加细小,身携异种剧毒的蝮虫一族;可上九天揽月,下可下深海捉鳖的青鸾一族;曾一度濒临灭绝,从神体传说得到启发,刻意和众族通婚才留下稀薄血脉的上古神种腾蛇的后代,黍蛇一族;擅长幻术,名字霸气,初期本体只是异种蛤蜊,蜃龙一族。
最神妙的是一种其貌不扬的海鱼,繁殖能力旺盛,但是正常情况下只有九天寿命!随着修炼有成寿元依次见长,至真身境时寿元达六载,圆通境寿元增至十六载,如此依次渐长的九日族,由安坐于主殿三十六座的族长天九带队。传闻天九虽未入元神,修为之深,可能已经冲破九百寿元限制。老天对这一族火烧眉毛似的苛刻寿元限制,使得这一族反而高手辈出,异常昌盛,基本没有其他人和妖族敢轻易开罪于九日族……
直到佟天看到一位从溟海极北之处出来游历的寒蚌族的强者,赤阡开始夸夸其谈地介绍他们这一族擅长的冰魄道法,佟天只听到冰魄道法几个字,便完全神游物外去了。
因为他好像抓住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赤阡又开始舌绽莲花,滔滔不绝进行着他的演讲,周围的几个妖怪都被他的口才吸引过来听得入神,而佟天在愣神、想入非非之时,一个穿青布长袍的年轻身影从王座一侧走出,他于王座前站定,朗声道:“墨某不才,劳诸位各族前来为小女庆祝生辰,令我未央宫蓬荜生辉。小女虽未许嫁,因年过十八,遂于今日,笄而礼之。请各位共同见证,激励其志。愿她一朝笄礼,飒爽矫健,爱日惜力,从此如河出伏流,一泻千里。”
佟天被这个温文儒雅、清醒脱俗的声音唤回神志,发现在主殿王座前轻盈地立着一个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的青衣男子,约摸十七八岁,其气质优雅如诗,仿若画中走出。若问诗是什么诗?曰:“积石如玉,列峰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画是什么样的画?正是:“青衣配白马,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见此少年,别说保和殿内外睁着桃花眼,流着哈喇子一众女妖怪,但凡是雄性动物,都忍不住生出各种心思,有些下流男妖也非常想将之据为己有,可惜……不过像佟天这样性向正常,甚至平时极不喜风骚男人的男子,此时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感叹老天的不公平。
比如说佟天,那人和他同样的肤如凝脂,但是人家唇赛点朱,面似月下白玉,菡萏芙蓉,他呢?却是天庭饱满,地角方圆,长着一坨令人捧腹的可爱圆脸!在二十一世纪好歹也算萌萌哒,在此刻不就是令人捧腹吗,唉,娃娃脸,硬伤啊;
再说,同样的身材颀长,人家腰如风中杨柳,风度翩翩,比风都要潇洒三分,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佟天同学?身强体壮,有的是线条!有的是力气!跟人家一比佟天就是佟天之于善武好吗?总结:接地气!
不能比,跟这位比潇洒帅气就等于跟善武比肌肉块头,和赤阡比口才,和善太尉比中二,自讨苦吃!好吧,不用多说,这位自然就是传说中的蛟王墨俎了。赤阡这家伙曾说什么“三公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完全和蛟王墨俎如出一辙”,也不知道这丫听谁胡诌的,简直是胡说八道,跟这位面前,三公子其实很朴实,也很接地气了好吗?
当佟天停止了心里的不平衡,蛟王已经暂时退场了,王座上不见了那人的影,让佟天和众妖一阵失望,妖怪们失望是心怀各自的小九九,佟天失望是他一心要在蛟王墨俎身上找出一点瑕疵猛烈抨击,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还没找到这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