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在地上摸索了一会,直到手指掰到了吊环,他单臂一震将洞口的木门掀开。里面酥蛋黄的光透了出来,洞口被照的昏黄,隐约看到一架梯子可以正常上下。尽管说下面可能有机关埋伏,但是眼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下去了。
待到夏翊爬下楼梯,发现底下乃是一间正房大小的密室,三根硕大的圆木柱支撑着整个房间。中间一张八仙桌,上有一盏常明灯,细细的灯芯架着,下面是十来斤的鱼油。在常年烘烤之下,桌子顶棚烟火气味浓重,然后屋子的空气并不浑浊。
非但不浑浊,洞内空气反而十分干燥,夏翊鼻子被燥热之气一熏,呛得干咳了一下。
他心想:'这匠人的手艺真是叹为观止,他能将密室闷、湿、浊的空气排得一干二净,让这里变成了一个绝佳的避难场所。'
等到夏翊站定之后,他也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机关,只不过因为都被触发了,所以更加一目了然。
机关就是这样,就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一般。只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戏法。比如箭山,一脚下去箭山直接刺穿脚掌;又比如翻板刃,一脚下去翻板转动带动刀刃弹出,瞬间可以割断人的脚筋;又比如一线喉,喂了透风毒药的细线悬在空中,一旦接触到皮肤毒药便发挥效力,轻则皮肤溃烂,重者窒息而亡。当然林林总总也有小七八样的机关,也是让夏翊大开眼界。
“呀呀呸的,这哪是藏宝的密室,简直就是杀人的屠房。要不是别人给破了这些机关,我此次前来能爬着回去都是奇迹。”夏翊目睹一切,自言自语道。不过细心的他很快发现地上有一串浅色的泥印,看行进路线正好避开了这些个机关。夏翊突然欣喜起来,要知道随便向前行进,万一还有未触发的陷阱,自己仍然存在危险。但是有了这条通往货架的泥印,自己就安全的多了。他抬头看了一下货架确实杂乱,一眼便知道已经有人翻动过,故此信心又暴增了十倍。
夏翊落下决定便随着泥印一步步向前,果真步步安然无恙。就只是在最后临近货架之时,脚尖着地,听到咯嘣一声,瞬间吓得他赶紧缩回左脚,来了一个金鸡独立。那机关一旦触发,哪还来得及后退,就只见梁上十几架魂幡落下,幡下镇魂铃震得满屋作响,真倒是要摄去人灵魂一般。
夏翊惊道:“妈呀不好,怎么又是这东西。”反手抽鞭,鞭起直探顶梁柱。借着鞭稍的刀尖卡稳,夏翊施展夏老爷子的龙腾八跃,飞身上梁。魂幡抖动停歇,就见得几注红线自上而下蔓延,这似乎是血但又不像血那边殷红,是一个近乎于正红的颜色。俗话说,越是美的东西越毒,这毒水也不例外,滴滴答答坠落地面,毒水碰到地面冒出阵阵青烟。
夏翊暗道不好,赶紧拿兜布掩住口鼻,避免毒气入侵。另一边,他再次甩鞭向扶梯处,同样施展龙腾八跃飞身离开这毒室。他这么做也就对了,没多久,密室烈焰飞腾,里面火苗子从洞口窜出一丈多高。
夏翊抱头逃窜,飞步逃出太湖石洞。
就在出洞口的一刹那,一道炫目的白光直刺其眼。为何午夜之时,有如此刺目的光亮,这让夏翊很不理解。他本能得遮住了自己的双目,待到稍有适应才缓缓放下袖子。
“哈哈哈哈,夏翊。你可让兄弟我等的够久的。你们这套把戏耍的我好苦啊。”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火流星朱占文,他身后还站着一批捕快,威风凛凛怒目而视。
他怎么深夜至此?如何能有意埋伏与我?夏翊满脑子的问号,只是当下不容的他多想,只能勉强答对:“朱捕头,别来无恙。上午一别,只因为遭遇到一些变故,所以未能及时通知你,还请恕罪。”
朱占文嘿嘿冷笑一声:“变故?哪里那么巧有这么多变故。我看你们是有意拖延我,好来找王继昌留下的宝藏倒是真的。如此愚弄与我,真是可杀不可留。”
“别别别。我说的句句是真的。”夏翊慌忙阻拦。他知道就算是正常状态下,他也万不是朱占文的对手,更何况今天整整折腾了一天,精力涣散,眼下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吊着。因此,他只要能不动手绝不动手。
“喔,那你倒说说看是什么变故?”
“这个。。”夏翊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若是让朱占文知道卧牛山的三寨寨主挟持了丁自春,他自然不肯罢手,绝对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抓捕归案。要知道卧牛山这个老贼窑子的寨主个个身价不菲,哪是一个风里去能比的。而一旦捕头展开围捕,丁老先生的安危可就很难保证了。
朱占文看他沉默了一会,哑然失笑:“哈哈哈哈哈,我说小老弟,你倒是编呀,再编一个故事来让我听听。”他笑罢圆睁双目,指挥手下人上前抓捕。
夏翊一看形势不对,想到自己不说也不行了,赶紧喊道:“等等,其实我们是被挟持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呦,朱捕头,这俊俏的娃就是风里去一党,真是可惜,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做出这些让人不齿的勾当。”一粉衣女子从朱占文身后走出,此人正是白子玲珑麻洪萍。她也没等朱占文发话,三记暗器发出,分别击中夏翊的华盖穴、巨阙穴和神阙穴。那夏翊还没把话说完便双眼一白,顺势倒地。
“妹子,你这出手可越发的俊了。”朱占文见到贼人倒下,不由得盛赞麻洪萍。而另一边,一高大的棕衣男子嘴角一歪,对此表现的十分的轻蔑。两人似乎知道此人秉性,也未曾多言,相视一笑便要起身离开。
这棕衣男便是神掌韩希贤,性情耿直,对于武学有自己的见解。他认为武学就是两人推招换式,你来我往,凭的是真本事,真功夫。而对于以飞镖、暗器、毒物一流,是相当地不屑,认为那是下三滥的路数。
至于三人为何在一起,原来就在当日上午朱占文与丁子春和夏翊分别之后,马不停蹄赶往两人住所,将过往的事情讲述一番。当时两人虽有犹豫,但架不住朱占文的哀求也就纷纷答应帮忙。三人按照约定时间在羊肠道口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未曾见到夏翊、丁自春的身影,三人自然是无比懊恼,朱占文面色更是尴尬。韩希贤火往上撞,一赌气飞起身子一掌击碎了路牌。两人见状忙上前劝了良久他才抚平情绪。
因为此前有这么一出,所以今日他的情绪时刻游走在挑事的边缘,对此两人也深感无奈。最无辜的反倒是朱占文,平白无故欠了两个人情,事情的脉络也是一团浆糊,自己也是无名火干烧,嘴巴上都急出几个疮来。
他点手唤来巡视官:“这次你做的很好,我定会向知县老爷据实禀报,你等着领赏吧。”巡视官笑着道:“谢谢捕头大人,谢谢捕头大人。这次也是他命该如此,叫唤的那么大声,谁还能听不到。我暗中观察了他一会,才去找您禀报的。”
“嗯,很好。”朱占文面上也没有多少喜色,敷衍着答应。他回转身形看着霜华亭,眉头一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王老爷你也是命苦,死了也不得安生。我也不知道这夏翊犯了什么病,为啥非要把您从义庄里扛出来?扛也就扛了吧,居然还来了一个乱刃分尸,切的血肉模糊,要不是你手中的扳指,我都认不出你。什么深仇大恨,要做的如此之绝!”
此时的霜华亭又变了模样,红棺纸钱都已经消失,只留下被砍的七零八落的尸体,甚是凄凉。
朱捕头一边指挥着众人将捆绑已毕的夏翊带回了县衙,一边命人明日前来整理王老爷的尸首。今夜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