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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吉神和凶神 (2)

第二十五章 吉神和凶神 (2)

但既然一点儿一点儿地看到我是清醒的,而且还是一个谦虚慎重的青年,她对我的态度大大柔和下来,首先问我是否常去公园,并问我是否常有交际。当我对这两个问题都做了回答,她对我更缓和了。但她优雅地掩藏了事实,并请我第二天到她家用晚餐。我答应了,而后告别。出门后,我去事务所拜访了一下尤利亚,他不在,我留下一张名片。

第二天我去用晚餐时,因为街门是敞开的,我只觉投入一阵蒸羊肉的蒸气浴中,这时我看见还有别的客人。因为我一下子认出了那个换了装的脚夫,在帮助那一家的仆人,并且在楼梯下传报我的姓名。当他低声问我名字时,假装不认识我,可是我清楚地认识他,他也清楚地认识我。良心使我们都胆怯了。

我看到华特布鲁克先生是一个中年人,脖子很短,戴着宽大的硬领。他说,他认识我很高兴;在我问候过华特布鲁克先生和太太之后,他就恭敬地把我介绍给一个穿黑天鹅绒衣服,戴黑天鹅绒大帽的很令人心惊的太太。我记得她的样子像哈姆雷特的亲戚——比方说她姑妈吧。

这位太太是亨利?斯派克太太,她丈夫也在那里,他这个人神情冷漠。他的头,不是白的,却似乎撒上了一层霜一样。亨利?斯派克一家,男的和女的,都备受尊敬。据艾妮斯说,这是因为亨利?斯派克先生是某个机关,或者某个人(我不清楚是哪一种)的律师,而那个机关或那个人物是和财政部有什么联系的。

我在客人中发现尤利亚?希普,穿着一身黑衣服,带着很谦卑的神情。当我与他握手时,他说他以得到我的青睐为荣,他实在感激我屈尊与他结交。我但愿他少感谢我一点儿,因为整个晚上,由于那一点儿他总在我四周转悠;任何时候我对艾妮斯说一句话,他一定用他那毫无掩饰的眼神和苍白的脸从我们背后凶狠地看着我们。

还有别的客人其中有一个客人在进来以前就引起了我的关注,因为我听见仆人通报他的姓名为特拉德尔先生。我终于看清楚,若非我的视觉欺骗我,他就是旧日那个不幸的汤姆。

我走到华特布鲁克先生面前说,我认为我在那里见到一个老同学。

“真的!”华特布鲁克先生很吃惊地说,“你太年轻了,能与亨利?斯派克先生同过学吗?”

“我指的是特拉德尔先生。”

“哦,哦,真的!”我的主人兴致减少了许多,“可能。”

“假如真是同一个人,”我向他看看说,“我们在一个叫作萨伦学校的地方同过学,他是非常好的人。”

“哦,是的。特拉德尔,”我的主人带着勉强迁就的神气点了点头说,“特拉德尔是一个好人。”

“太凑巧了。”我说。

“没错,”我的主人接着说,“特拉德尔本不打算来;因为亨利?斯派克太太的兄弟害了病,不能来,席上空了一个座位,才把特拉德尔请来。亨利?斯派克太太的兄弟是一个非常有气派的人,科波菲尔先生。”

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就随意应了一声。我问特拉德尔做的是什么事。

“特拉德尔,”华特布鲁克先生回答道,“是一个学法律的青年,不错,他这个人很好——除了自己,没有人跟他作对。”

“他跟自己作对吗?”我惆怅地问道。

“啊,”华特布鲁克先生怀着一种洋洋得意的神情撇了撇嘴,一边玩弄着表链说,“我觉得他是一个自卑的人。不错,可以说,他永远不值五百镑。一个同行把特拉德尔引荐给我。哦,不错,不错。他有一种起草答辩书的才华,也能用笔明白地记录一个案件。我倒能在一年之内分他一点儿事做,一点儿事——给他做——有价值的。哦,是的,是的。”

华特布鲁克先生时时把两个极普通的字“是的”带着极端得意而且满足的神气说出来,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说这两个字时富于极奇妙的表情,这两个字把一个人的出身完全表达出来了。这人降生时必定嘴里含着银匙,并踩着一个云梯,竟然一步一步地爬过人生各个阶段,这时处于堡垒的顶端,用一个哲学家或保护人的态度看着壕沟里的人。

我一直不断地想着这问题,直到宣布开饭的时候,华特布鲁克先生挽着哈姆雷特的姑姑走下楼去。艾妮斯本应由我去陪伴,但却被一个站立不稳的呆傻家伙抢了先。尤利亚、特拉德尔和我都是年轻人,就只能靠后。我未能陪艾妮斯,也没什么,因为这样我就有机会与特拉德尔相见。他极高兴地问候我;尤利亚则勉强地表示高兴的谦卑,扭了扭身子,我恨不得把他从栏杆上抛下去。

特拉德尔和我在餐桌上并不在一起,而被安置在两个遥远的角落:他坐在一位红天鹅绒女人的红光中,我则坐在哈姆雷特姑姑的晦气中,吃了很长时间,席上讲的的是贵族——还有血统。华特布鲁克太太不断说,如果她有不是之处,那就是血统。

我有几次想到,假如我们不是那么体面,我们应当过得舒服一点儿。因为我们如此体面,因此我们的眼界就狭窄了。座中有一对夫妇,叫古尔皮治的先生和太太,与银行的法律事务存在一种间接关系(至少古尔皮治先生是这样)。我们就像宫廷引见名单一样专门谈银行或财政部。为了改变这种情形,哈姆雷特的姑妈有一种自言自语的世代家传的毛病,不论什么问题,她就胡乱地说个不停。这些问题并不多,但因为我们不时地回到血统上,她对这个题目抽象的理论就像她侄子一样渊博。

我们就像是一群食人兽,那有关血统的谈话是一片血淋淋的光景。

“我同意华特布鲁克太太的看法,”华特布鲁克先生把酒杯举起来说,“别的一切都恰如其分,但我所要的是血统。”

“哦!”哈姆雷特的姑母说,“没有任何其它东西比血统更令人称心的了。总之,在所有那类事上,没有那么美妙的了。有一些傻瓜(幸而不多,不过有一些),喜欢做傻事。完全是偶像,崇拜知识,崇拜事业,等等。但这些都是无法捉摸的问题。血统则不一样。我们在一个鼻子上看到血统,我们认得出。我们在一个颔上看到它,我们说:‘它在那儿!那是血统!’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我们可以指出是不容置疑的。”

那个陪伴艾妮斯的站立不稳的呆傻的家伙,把这个问题说得更决断了,我认为。

“哦,我们知道,”这个家伙带着呆傻的样子向桌子周围看了一周说,“我们必须讲血统。我们不能不讲血统,有些年轻人,有些配不上他们的身份地位,可能在教育和行为上稍微落后,或许做一点错事,但使自己陷入困境——诸如此类——但是,追根究底,他们的血统可真叫人开心!我自己,我愿意叫一个有血统的人打趴下,也不希望被一个没有血统的人扶起来。”

这番谈话把关于血统的问题概括得无与伦比,使大家极端满意,在女宾退席以前,这家伙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在那以后,我看见,一向很冷淡的古尔皮治先生和亨利?斯派克先生结成同盟,以我们为共同敌人,隔着桌子交换了一种神秘的对白,用来打败我们,推翻我们。

“那份四千五百镑的甲种债券案并没像原先预料的那样顺利进展吧,斯派克?”古尔皮治先生说。

“你是说甲伯爵的吗?”斯派克先生说。

“乙伯爵的债券!”古尔皮治先生说。

斯派克先生抬起眉露出关切的样子。

“这个债券提到某爵士跟前——我不必提名道姓,”古尔皮治先生说到这儿,突然打住了话头——

“我懂了,”斯派克先生说,“丙。”

古尔皮治先生含糊地点了点头——“提到他跟前时,他的回答是:‘或还钱,或监禁下去。’”

“哎呀,我的天!”斯派克先生说。

“或还钱,或监禁下去,”古尔皮治先生又一次重复道,“而第二个承受人——你懂吗?”

“戊,”斯派克先生脸色阴沉地说。

“——戊当时断然拒绝签字,为了叫他签字,他在纽玛奇特镇受到监视,而他直截了当地拒绝那么做。”

斯派克先生是那么关心,听了这话完全变呆了。

“目前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古尔皮治先生向后靠着椅子说,“因为关系重大,我不能一一加以说明,我们的朋友华特布鲁克先生会谅解我的。”

据我看,华特布鲁克先生在他的宴会上能听到这些暗示,肯定是觉得至高无上的荣幸了。他作出一副模糊了解的样子(其实我觉得他并不比我知道得多),并且十分称赞当时采取的慎重态度。斯派克先生听到这段秘闻后,自然要有自己的一番谈话,不过这番话中,轮到古尔皮治先生表示惊讶了。像这样轮来轮去继续下去。而所有这段时间中,我们这些小人物不断受到这些谈话的压迫;我们的主人怀着骄傲把我们看作深受惊骇震惧的牺牲者。

我很高兴我能去楼上看艾妮斯,并把特拉德尔介绍给她。特拉德尔很羞怯,但也是一个叫人喜爱的好脾气的人,特拉德尔因为第二天早上要去别的地方住,必须早一点儿离开,所以不能和他深谈。但我们互相交换了地址,预定他回到伦敦,我们再重聚。他听说我见过斯提福兹,十分感兴趣,并且怀着极大的热情赞誉他,我让他把对斯提福兹的评论对艾妮斯说了。但艾妮斯只是看着我,只有在我看她时,微微地摇头。

因为我觉得她不能在这儿过得快乐,所以当她说过几天她要离开时,我竟不觉得难过,虽然我想到这么快又要和她分离。这想法使我一直与她呆在一起,直到全体客人都走了。跟她谈话,听她唱歌,都使我高兴地记起我从前呆的那所古老住宅中的快乐生活——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美丽的房子。我本可以留到半夜才走,但当华特布鲁克先生宴会上的宾客如星月般隐去时,我就没有什么理由留下了,只好迫不得已告辞了。那时,我更觉得她是我的吉神。当我想到她那可爱的脸庞,平静的笑容,仿佛是遥遥相望、高高在上的天使一样照在我身上,我相信我并未想错。

我已经说过全体客人散尽了,但是我应当把尤利亚除外。整个晚上他始终在我们附近徘徊。我下楼时,他紧跟在我身后。我走出房子时,他紧紧跟在我身旁,把他瘦长的手指伸进比这更长的大盖?浮克手套的指管中。

我问尤利亚是否愿意去我的住处喝杯咖啡,我并非有意与他结交,但是我想起艾妮斯的要求时就这么做了。

“哦,真的,科波菲尔少爷,”他回答说,“请你原谅,科波菲尔先生,不过那样更自然——我不希望你强迫自己请一个像我这样卑贱的人去你的寓所。”

“这并没有什么强迫,”我说,“你来好吗?”

“我很愿意。”尤利亚扭了一下身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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