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老者捏着少年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怎么，开始打篮球了？被篮球砸了？”
“没，只是摔了一下而已。”少年眼角弯弯，眼神真挚。
“哎，也是个可怜孩子。”老人叹了口气，推了推老花镜，“想当年老头子我可是一投一个准。现在老咯，玩不动咯。”
“咯嚓。”骨头复位的声音。
“好了，这几天好好休息，没什么大问题。”老人取下手上的橡胶手套，抬头瞅了眼兢兢业业当着背景板的陶央。
陶央尴尬地笑笑，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刚刚在少年就诊的时候，陶央才猛然发觉，眼前的人和昨天下午她打昏的是同一个人。
但她居然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悄悄看了眼一直安静乖巧坐在床榻上的符家少爷，夕阳透过窗棂，勾勒出少年的剪影，柔美的不像话。
跟那天的凶神恶煞完全不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现在这幅乖乖牌是装出来的？那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陶央不由地咂舌。
老人拢了拢白袍，又与少年聊了一会儿。起身路过陶央时，脚步微顿，苍老的声音里透着笑意:“小姑娘，脑袋不错，够硬。”
陶央尴尬地扯扯嘴角，目送老者离开。转过身时，发现少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再次被吓掉半条命。
“内个，少爷啊，咱商量个事儿呗。”
陶央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您能不能别总是盯着我，咱工资好像不包括医疗保险来着，要是被您吓出心脏病多麻烦是不是。”
“噗。”少年笑了笑，很配合地移开了眸子，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将视线落在了陶央身上：“你就是秦姨说的专职女佣吗？”
“呃，不出意外应该是。”如果他不介意那天她弄晕了他的话。
“那我以后可以喊你姐姐吗？”
“嗯？”陶央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孩子不会有问题吧？一个贵族家的少爷居然喊她一个女佣叫姐姐？贵族阶级的等级制度这么没面子的吗？
还是说他有什么奇怪的打算？
陶央张了张口，刚想拒绝，就看见少年黑白分明的杏眼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心下一软，话就在舌尖打了个弯：“……随便你吧。”
“谢谢姐姐！我叫符澄。”少年眼角弯弯，喜悦在眼中流淌。
看着少年明媚的笑容，陶央心中的不安和猜忌渐渐淡去，嘴角也不自觉上扬，微微俯身：“少爷，我们走吧。”
虽然对方看样子完全不计较那天她的失礼，也毫不忌讳两人身份的差距对她亲昵，但她不能上杆子忘记自己的职责本分。
隔着两米的距离跟在少年的身后，陶央左右打量着走廊的两侧。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墙纸，仿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然而最让陶央觉得诡异的是，明明现在只是傍晚，走廊的灯却全部大开着。
“呐，姐姐你知道今天新来了一个主管吗？”符澄突然开口。
“知道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跟姐姐说说话。”少年语气轻快，“母亲说这次的主管是从莱因顿执事学院挑来的，据说是他们那里最好的学生。”
“怪不得看上去那么年轻。”
“是啊，他是目前符家聘用过的最年轻的主管，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三个月。”符澄叹了口气，“我们已经换过很多人了。”
“嗯？为什么要经常换人呢？”管家这种职位不应该是长期担任比较好吗？而且一般贵族家庭都只有一个管家的吧。
仿佛是听见了陶央的心中的疑惑，符澄略带惋惜地开口：“其实秦姨能力很强的，她也跟着符家很多年，可惜父母一直没有把她升为主管，宁可去外面花重金请别人来当。”
“但所有能力不及秦姨的人，又都会很快被解聘。”
“……”
听起来很矛盾，但从某种角度来理解又似乎很合理。
重男轻女。
陶央突然有些心疼那个总是严格要求呵斥下人又偶尔收敛锋芒流露关心的副总管了。
在众多几乎没有区别的房间里，符澄熟稔地走到一扇门前，推开房门。
房内也是灯火通明。
虽然陶央以前没当过女佣，但她至少知道没有主人的吩咐，是不能随便进主人的房间的，便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等着。
关门之际，符澄扶在门边上，嘴角微扬，“对了姐姐，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呢。”
“不管什么时候，主宅里的灯，最好不要关上哦。”
打工过程比陶央想象中的顺利很多，符澄今晚除了吃饭出来了一会儿，其余时间一直都关在房间里，她便在门外干站了四个多小时。
看来副总管选她当专职女佣还是很正确的，这体力不好谁扛得住啊。
不过直到打工结束，她也没弄明白符澄对她的“忠告”是什么意思。
浪费电吗？成吧，反正也不扣她的钱。
明天是她第一次以原央身份正式去弗洛尔德上学，虽然按照原央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只要不出大事儿基本没人管，不过既然接了这个任务，她还是要认真对待一下的。
扭转印象这事儿，急不得，必须得慢慢炖才香。
所以当陶央穿着一身整齐校服扎着马尾辫规规矩矩从学院正门进的时候，周围的学生全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当然，周围的距离大于等于五米。
成吧，意料之中的反应。陶央倒也没往心里去。没有学生扎堆堵路，她反而乐得自在。
大概有一种……古代皇帝出宫，百姓自觉让路的感觉？哦呵呵呵。
不过她前天好像忘了问001原央教室在哪，虽然那个白痴极有可能问了它也不知道。
“喂，前面的，你知道我教室在哪吗？”陶央压低了声线，尽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女阎罗的样子，让对方没工夫去思考她话里奇怪的地方。
“原……原同学……”前面的女生听见陶央的话，吓得肩膀一抖，反射性的就想逃跑，但双腿却直发软打颤，只能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来。
“在、在××楼×层F班。”女生的声音细弱蚊蝇。
陶央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女生吓得全身发抖的可怜样，默默在心里立了个flag——这绝对是她最后一次披着原央的外壳干坏事儿。
见原央没有再如魔鬼一般盯着她，也没等陶央再开口，女生拔腿就跑。
F班么？总感觉有些不好的预感呢。
果不其然，当陶央按照女生给的地址摸索到原央所在班级的楼层时，远远就听见班上传来的吵嚷声。
至于为什么陶央如此肯定声源来自F班，因为整层楼就他们一个班。
汗，这是搞隔离么=-=。
陶央嘴角抽搐地推开教室的门，还没等她抬脚，从教室里迎面飞来一把圆规！！！
搞什么？谋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