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域,兰若古寺。古朴僧服的老和尚痴痴站在禅房之中,身后是他的两位弟子。老和尚闭目不作言语,虽已皱纹满面,却自有一股明王之威。
良久,房门被一只手推开,刹那间那混乱腥血的气息如山岳扑面而来,老和尚的两位弟子微微皱眉。
阳光照射进来,可见无数尘灰飞舞。老僧双手合十,转身对着进门的黑袍男子恭敬低语:“兰若小僧,见过魔主。”
其身后两位弟子万载修行而来的心境都在这一刻泛起滔天波澜。魔主亿云霜,太初六方圣帝之一。
亿云霜看着面前老僧模样,随后一方血色罗盘出现在两者之间的地上,他嘴角带着邪笑:“此物可寻尘渊之位。”
老和尚跪地一拜,低声道谢,双手搭在那方血色罗盘之上,其身后的两位弟子也只好一同跪谢对方。
亿云霜冷笑一身,随后走出房门,不现踪影。
老僧人拿起罗盘,面色无悲无喜,对着他的两位弟子叹息道:“帝不临尘,你们师兄弟二人留在寺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不如去青玄讲道吧。”
“师尊!”觉予忽然说道,却被一旁的觉锋止住了身形,无奈之下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出门去了。
“觉予的脾气为师知道,所以日后还需你多多照顾一番。”老和尚忽然笑道,用手搭了搭觉锋的肩膀。
觉锋看着自己师尊手中血色罗盘被摁出来的三个印子,对着老僧人点了点头后,拜退而去。
又在此处站了许久之后,老僧人收起罗盘,慢慢地走出禅房。
帝者的寿命悠悠,在常人眼中近乎无穷。是的,哪怕老僧人已经如此苍老,却依旧有常人不可及的余生,只是得到那悠悠岁月,也注定得到那无边孤寂。
他穿行在寺庙众多弟子之中,却没有人能够看到,唯独只能感受到一股清风,如圣佛抚面。
兰若古寺,屹立太初千万载,他的眼中早已经见证无数兴衰成败。万年前兰域煌煌佛光,如今还算得上的,也不过四百八十余。
五百年前的血海之乱,近百位大帝死在其中,在他眼中,也只是一次打打闹闹罢了。
兰若古寺后方的古佛塔,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地方,它能被兰域所有人朝拜顶圣,却如同那佛门口中的西天一般,不可近睹,几近虚幻。
看着有些破败的古塔,老和尚眯着眼,想着:“我,在他们眼中又算什么呢?”
随后,踏入佛塔之内。
无数尖叫,无数混乱,无数不明,他们在咆哮,他们在怒吼,他们在诅咒。老僧人慢慢顺着阶梯攀爬,高塔空心,除了顺壁而建的木梯,独有一方烘炉占据中心,大火熊熊,晃亮他的脸。
终于,老僧人爬到顶层,他面前一位浑身如白膏玉芷的人形生物,古塔内那些无名的尖叫与咆哮在他周身都静止了。
老僧人看着锁住对方自由的重重枷锁,双手合十,哀道一声:“阿弥陀佛。”随后灵光勾连双方,老僧人以指做刃,割下对方白玉般的血肉,一片又一片,直直掉落进下方的烘炉。
白玉生物偏过头看着对方没有任何悲喜的表情,嗤笑着:“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魔主的气息,以及你那可怜的无力咆哮。”
老僧人没有言语,动作依旧不急不缓,好似对方从未开口一般。
白玉人笑着,不停地笑着,那封禁他的枷锁发出狰狞地星火之声,他知道,对方那可笑虚伪的佛家慈悲心,转移自己的痛苦到他身上,每一次都是这般。
……
一缕血光一闪而过,尘渊手中辞仙尘构成的刀刃,于夜下山林之中划出一道亮光,却突然在半空止住。
那一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虚空洞穴里,肆意着混乱的气息,一具身躯被尘渊提在手上,左眸血色死盯着那逐渐消散的隧洞,右手长刀直立瞬间便可以来次致命一击。
朱辞经过一日的修炼,已经有着淬体巅峰的修为,她站在地面,扬首看着尘渊左眸那一抹腥红,双手合十轻声说道:“妖邪。”
等到隧洞消散之后,尘渊方才从半空跃下,提着那具差点被自己执行人首离家的家伙,平放在地上。
左眸血色退散之后,尘渊伸手对其把脉,微微皱眉,随后伸手放在起下腹,以极致的控制力引导对方体内那庞大的药力扩散,并治愈其残破身躯。
“他的星神道树破裂了,一身修为却能停留在天源,于丹田与神藏之间形成生生不息的循环,当是有人在帮他。”朱辞虽带有丝绸遮目,可对于外界的一切,却有着超越常人的认识,不过些许时间,便看透了那具身体的道力流转。
尘渊提着那具身体,对着朱辞嘴角轻笑:“此地不可久留,我们离开吧。”
随后辞仙剑腾浮低空,尘渊一跃而上,空闲地一只手伸向朱辞。朱辞微愣,两日里尘渊都是徒步出行,虽未明说,她却知道是为了照顾自己这个刚刚修行的人。
不然……没有多想,朱辞低语一句佛号,随后一跃直上辞仙剑身,小巧的脚丫堪堪站稳。
尘渊尴尬地收回了手,随后剑罡出现,给朱辞增加了些落脚地,随后御剑而行。
识海中,青铜大殿内,那最神秘的房间里,有一白衣观书不语淡笑着。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一位古灰色僧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此地,他眯着眼微微观察四周,随后双目盯着苍宇一角,右脚轻轻向前一步,却在最后选择退下了。
……
虽是深夜,城中依旧灯火通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尘渊背着那具病号,与朱辞一同慢慢进城。
五天的时间,足以让普法寺的事情传遍兰域,毕竟总有些星神与圣人喜欢到处吹牛皮。
以幻道易容后的尘渊,不是单单天源守门可以看出来的,何况其身边有位女尼,所以他们简简单单地进城入住。
鉴于男女有别,尘渊还是善良地为清贫的朱辞付了房费,两人分开住。
把病号提在床上放好,尘渊便去窗旁,看着这满城灯火。
想到了当时在紫阳城与沈敬谦兄妹去逛胭脂店的事,忽然笑起来。尘渊轻轻敲击着窗沿,随后此地仅留一股清风。
隔壁房间内,朱辞端坐床褥修行,开始于天地间的灵力沟通,争取迈入引灵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