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一触即发之际,漓榌已先一步发动攻势。考虑到对方在先祖之魂加护下可能会更加灵活,贸然近身必然被其反制,他索性优先采取了远程法术攻击以试探虚实。
一丛丛冰粒化作尖钉自漓榌脚下向四处快速蔓延开来,嶙峋的冰刺眨眼间占领了方圆百十米的土地,极寒之意扑面而来,姬翐云果然下意识地唤出先祖之魂获取疾印加持,并迅捷地拖刀侧身位移。
唯独让他后悔的是,不禁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上一秒所身处的平地已经冻棘遍布,这使得姬翐云顿时心下一紧。暗自庆幸之余,阿芝切身体会到了对方不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经验都不下于自己的事实。
刚稳住身位,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阿芝左右两方又同时射来了圆径粗达半米的冰之锁链,来势汹汹好似要将索住的倒霉蛋绞成肉泥,以略带弧度的轨迹高速袭向被夹击其中的家伙。
两侧面临围攻的情急之下,姬翐云当即跃起,趁疾印的加持效果还未消失,凭借这速度抢先制空,同时持剑的右手一抖触发扳机,将“吟牙”转变为弓形态,顺势蓄起一箭,瞄向漓榌的眉心。
直面此状的漓榌并不为之所动,似乎冰索横挥未击中目标就在其预料之中一样,拽着冰索的两手忽地交错向空中只一划,粗莽如巨蛇一般都冰之锁链便随之暴起,舞向半空,将停滞在天地一色冰雪之间的粉毛的身影轰成了碎片。崩解的冰渣满天散落,一击命中,势必尸骨无存。
“...结束了?”漓榌起身,抬手想收回缠绕两手的冰索,可一个熟悉的喊声竟从身后传来,这个本该被自己轰杀成渣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力!!”
“该死...!!早该想到的!”漓榌心中暗骂。
原来从第一次开启疾印游走之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姬翐云,就是先前自己坠杀青纹座狼留下的巨型冰柱一侧上,映照出的镜面中的身影,而自那时起,真正存在的那个粉毛就已经将计就计,绕到了与寒冰棱镜相对的,漓榌的身后——在锁链袭来时故意向上飞跃回避的动作自然是引他上钩的圈套了。
当漓榌注意到镜中姬翐云持弓方向左右对调的时候终于确认了这一事实,奈何冰索缠身,动作迟缓了不止一步,再也来不及躲闪,因而陷入了整个背后的破绽都暴露无遗的窘境。
“去!!”
箭矢离弦,在力印加持下更是裹挟了诡异的骤风,以猛禽逐猎般的速度穿刺空气,连带着为后坐力所震荡的一圈圈环形气流径直窜向眼前正背对自己、破绽百出的冰铠战士。
“皇家弧刃!”
漓榌反应也不慢,立即截断冰索捏成一股寒气,随后拖起快速成型的冷雾,侧过上身。重心下沉之时,一柄冰之巨剑已然执于双手,只见漓榌扭转身躯,在其暴旋之中引起一顿寒芒乱闪,坚冰形成的巨型阔剑便卷起一阵阵猛烈的气旋,携着满地堆积的雪与泥冲上云天,只留一弯仍亮着冰蓝色光辉的完美弧线在漫天白雪中逐渐消散。
后背完全暴露失去敌方视野不知其动向而难以对策之时,最有效的解围方式还属全方位的无差别打击,漓榌在背部受敌的第一时间也作出了自认为正确的决定。
“嘭!!”
出乎漓榌意料的是,自己当作紧急防御的圆弧斩击并没有和姬翐云的箭矢接触,而那支加持巨力之印的箭矢竟拖着长长的赤色光尾射入了与漓榌相距还有两米的雪地之中。
正纳闷是否是对手的一步误棋,看到因猛烈的冲击力震荡而暴起的滚滚雪瀑正以遮天蔽日的态势阻挡住自己身周的全部视野后,漓榌这才明白这“曾经”的战斗大师随机应变设计战略的恐怖之处。
——要被近身了!!
从战局打响到现在还不到五分钟,而就在这仅仅的几下交手之后,本应处于远程压制状态的漓榌就陷入了被动对敌的境地,只能在能见度不足半米的漫天飞雪中作好随时都可能从各方受击的准备。漓榌暗叹对手作战的精密,同时也更加后悔装了决斗这个逼。
突然,在冰霜缭绕之中,一阵朦胧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我问你,兽潮,是你带来的?”
漓榌没有应声。他相信,在这迷雾之中,对方也难以捕捉他的身影。
“我再问你一遍。”
这次声音又好像从另一个方位传来,可飞雪覆盖中辨别方向着实难于登天,漓榌想要循声探迹已绝无可能。
仇怨的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兽潮,是你干的?”
“我...”
“铮!!”
闪耀红芒的炙热光剑猛然划破冰雪的障目,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斩向漓榌身着的魔铠“永冻之棺”。
“吟牙”周身缠绕的爆燃气息在刚接触玄冰魔铠之时就如削豆腐一样深入了形同虚设的护甲,于沉闷的金属损伤之声中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其间还有滴滴暗红色的鲜血渗透出来,不一会儿就将漓榌胸口冰蓝色的装束染红。
与滚烫的品红色光刃一同在视野中出现,并不停重复着模糊到清晰——又变模糊的,是银灰向品红渐变发色少年的精致如女性的面孔,和仿佛将要喷出紫炎的竖立眼瞳。
刚欲开口便遭受重创,漓榌的心中已满是悔恨和恼怒。眼前的粉毛少年并不如他外貌所表现出丝毫妩媚动人的样子,蓝紫色的双目死死地锁住了漓榌,悲愤和怨恨的神情自那里毫无保留地喷泄着。姬翐云直提光刃,一刻都不愿懈怠,手中的“遥远沉吟之牙”随时为处决“罪人”而待命。
“在北地的风雪里求生的人们可不会因为这点蒙蔽就抓了瞎。”姬翐云怒视漓榌,冷冷地道:“还是少在那小看人了。另外,引发兽潮侵略、毁了我们村子的......”
就是你吗!!
直指漓榌面门的剑锋好像会说话一般闪过几丝赤芒,肆意倾吐着主人心中的怒火。
看着前几个小时还升着几缕炊烟的祥和小镇转眼间化作血海的地狱,就算是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姬翐云也再难抑制暴怒的情绪,尽管十三岁前的记忆莫名地模糊不清,但好歹这是印象里供养了自己五年的真正的大家庭。凡是有所归属的人自然都不容许家园受到侵略迫害,阿芝也一样。
漓榌捂住淌着鲜血的胸口,忍痛用冰霜将其冻结以做了简单的止血之后,低声说:“我此行的目的便是除掉你,因此,即使这入侵的兽潮与我不干,我们也难免将有一战。”
姬翐云蛇瞳紧缩,尽显杀意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炙热的光剑举过头顶,一切只差最后一步——手起刀落的处刑。
“...那么,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