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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 1.5 死去并离开之人

鲜嫩的橙黄一如既往地洒在雪白一片的山头,其上的猎者式小屋也再次被镶出一圈金色的轮廓。小屋之中,简陋的木桌上仍摆放着乱七八糟的的机械零件,而桌子对面的粉毛少年正歪着脑袋酣睡着,他脚边的黝黑的机油桶不知何时已经被踢翻在地,流得满地都是,有的甚至沿破旧的木地板的缝隙渗透到了底面,整个房间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屋外,几只立着尾巴的黑猫形态的生物正趴在这间屋子的窗台上,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屋里的惨状,一边「咿呜咿呜」地叫唤。啼妖的鸣叫持续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把拖着口水,快要睡到拧断脖子的粉毛给唤醒。阿芝一睁眼,看到自己的狗窝黑得一塌糊涂,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另外,他身旁的床铺并不是空荡荡的,一个冰蓝色头发的少年正愤怒地掀开被褥,一脸的妈卖批清晰可见。显然,他同样刚被啼妖的叫声吵得滚出了周公的世界。刚要开窗哄走这群讨厌的小黑猫,漓榌就被映入眼帘的更加漆黑深邃的东西给吓得一哆嗦。

「我靠...!!这...这这...喂粉红!给我醒醒!这是咋回事儿啊!」

「是品红啊品红!你这死非主流!还有我已经醒了啊歪!」

「...非主流?!你特么还有资格说我...」说完,漓榌就蹦了起来,趴在床上往下指着滴答作响的机油桶,「给我看看这个!瞧你干的好事!蠢货!」

「哼啊啊啊啊——!我的机油!!」阿芝捂着脑袋失声痛哭,仿佛失去亲人一般凄厉无比,「这玩意很贵的啊!!」

「好了好了...!别给我装!回头再给你买就是了...」漓榌见姬翐云反应如此之大一时也慌了,随口瞎安慰着,在手中凝聚起冰花,并将其捏成了镊子的形状,把地上漏得所剩无几的油桶捻了起来,然后把阿芝提到一旁还没有被油污浸染的地方,一转语气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不妙啊...已经干了很久了,而且渗到下面了唉!」阿芝慵懒地趴在地上,细数着一滴滴还在往地板下漏的机油。

「还不是因为你这废物,都要走了还给我惹事...!!」自知没法轻易解决这坨黑乎乎的恶心玩意,漓榌瘫坐到阿芝的小床上,嘴里还不忘抱怨他两句,甚至快要忘了眼前正与自己闲谈打哈哈的人将是他的宿敌。

忽然,从门外传来渐进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者随即叩门,没有直接进入。

「大清早这么热闹,想必二位都很有精神吧」

「大哥来了啊...到时间了么?」姬翐云站起身,拍了拍挂在一边的绒毛大衣,然后把它扯下来胡乱地披上,至于靴子,因为昨晚根本没休息,他就根本没脱下过。直接拧开门栓,推开了已显得有些沧桑的小木门,二人发现大哥莫杸正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们。

「内个...你的刀伤,还好吧?」看见莫杸腹部紧裹着的绷带从衣下微露,阿芝不由地处于关心问了一句。

「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暂时还没法使用召唤术...」莫杸下意识抚了一下伤口处,忽从衣中又摸到了什么,便道,

「对了,走的时候把这个披上,出了村子几里再摘下来。」说着,莫杸把夹在皮袄里的两件深黑色连帽斗篷掏出来,递给了阿芝。

顺手将斗篷盖上脑袋,阿芝把另一件丢向屋内的漓榌,「好,里逼也准备完毕了嘛?」

「漓榌!!」惯例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后,漓榌也披挂上斗篷。

「我因为那件事必须留下,就不能送你们走了。那么,你们从后山出村吧,还有...」莫杸交代完东西后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这次他把话吞了回去。

「...最好别回头。路上保重。」丢下这句话,莫杸消失在雪地中。

「那我们也动身叭!里逼!」

「...漓榌!!!」

……

霍瓦诺高地,极北高原。

这里虽然被叫做后山,理应是印象中荒林遍野、山路崎岖的景色,但这里其实也同样有少量的青烟在晨光之下闪烁摇曳着,好让这里显得不那么过于阴冷凄凉。

两个被兜帽盖住了相貌的黑衣人在这里筹备了一些食物后就继续下山去了。

「没想到未来的钱在这个时代也能用啊」阿芝一边「叭噔叭噔」地抱着一块面包啃一边悠闲地道。

「穿越时间的跨度不算太大,这些钱才好使,虽然没早点除掉你...」漓榌冷淡地说着,可见到阿芝不一会儿就又抽出一块面包,他耐不住性子叫了出来,「歪!!这些是要供我们撑到诺森海姆的啊!给我省着点!!」

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抢,第二块面包却又下了粉毛的肚子,气得漓榌将伸出的手攥成榔头一把塞到了阿芝的脑袋上,痛得阿芝捂着头「呜嗷」一声惨叫。

「对了...巨骸伽夏朵怎么样了?」

「噢,那家伙啊,诞生那天就把唤灵石弄碎了,之后凭我目前的召唤术修为暂时都无法供给将它从召唤空间叫出来的灵力呢...」姬翐云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召唤契约兽的结印,说,「瞧,还是什么都氵...」

「哎?那是什么」漓榌所见到的并不如姬翐云所描述的一样,眼前的现实是,在阿芝结印的位置,出现了一轮耀眼的紫色光圈,并在两人的注视下缓慢扩张着。

「卧槽,别啊!!这个时候出来就……」

幸运的是,这光环在成长到半米圆径的时候就停下了,从中冒出的也自然不会是那条二十余丈的龙骨,而只是一块黏糊糊的肉质。

「咦,它嗝屁了」阿芝捏着鼻子用手戳了戳那坨肉,发现隐隐有酥麻的感觉从手指传来。

「那可是块骨架啊...亡灵生物是凭借死气的意志存活而并不是依赖心脏与血肉,这你总该知道吧?」漓榌将注意力集中在肉质上,紧接着道,

「那个,有点像舌头一样的东西,似乎是活物唉,这么说...」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漓榌自然有超乎北地土鳖的知识量,「它不就是大陆中心那片大海,『暴风之眼』里的『腥红花剑手』么?」

「说人话」

「听不懂就别搁那装好叭...」漓榌一脸黑线扶额道「虽然它现在是幼崽的状态,但是依然存在它们一族的特性,也就是『幻化』,你试试拿起它。」

「舌头」在被姬翐云握起的一瞬突然变得坚硬无比,在上面甚至反映出了些许金属的光泽。硬质化的「腥红花剑手」在阿芝手中赫然已经化成了一柄鲜红的短剑。

「变...便乘剑了啊啊啊啊!!」阿芝的呼声里满是惊奇,抓起那短剑就开始乱挥,心中的喜悦难以抑制。

「那家伙会给你这东西,想必也是为了那天的事赎罪吧」双手抱在胸前的漓榌作若有所思状说道。

……

霍瓦诺高地,崇茗村,集会广场。

成群的村民早已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人们正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一点——广场中央的高台上,静立的处刑架,以及绑缚于其上的粉毛少年。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色皮大衣,裹着围脖的少年手持族长之杖走上高台,台下的侍卫见状随即施礼,在拄杖的少年身侧肃立。

「诸位,请稍安勿躁」莫杸轻轻用杖敲了敲台板,发出了清脆的木质相碰的声响。环视四周,见四下安静后,莫杸才继续发言。

「对于前些日子的事件,我深感痛心。老族长和莫师已逝,姬翐云与先祖族交结,可以认定其有背叛行径,现在由我莫杸暂时接任驭兽族族长一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莫杸本就有竞争本家家主的权利,由于这次事件中重要人员都相继发生变故,族长之位当仁不让地落到莫杸头上,对此人们也都是公认地表示赞同。

见众人没有异议,莫杸点点头,又开口道,

「接下来将宣判叛徒姬翐云的处置。依照诸位的要求,对于带来兽潮、毁灭北地高原的叛徒姬翐云,我们已封印了他的召唤术监禁三日,并在今日给予处刑,至于其破坏唤灵石一事罪上加罪,我宣布,于此,对叛徒姬翐云进行火焚之刑!」

「即刻行刑!!」

莫杸一声令下,伴随着人们此起彼伏的「烧死他」的叫喊声和欢呼声,「姬翐云」所在的行刑架被点上了熊熊烈火。火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下向上蔓延,很快将处刑架上的人包裹其中,耀眼的火光之间,唯有一个正逐渐灰化的黑影缓缓消失在村民们的眼中。

莫杸却早已闭上了眼,静静地聆听着稻草灼烧发出的「噼啪」声。忽然,一根由银灰向品红渐变的毛发不知丛哪出飘来挂在了莫杸的脸上,还带着点温度,正随着风的波动刮得他脸颊痒痒的。也不知道那是他特意从野兽身上搜刮来的皮毛,还是从此刻极北的后山山阴的目睹这全程的少年那里飘来。

「...喂,该走了」漓榌一把拍在呆望着山下远处集会广场的姬翐云的肩头,竟把这粉毛吓了一跳。

目送了「自己」生命的离去,在被叫醒后,也是时候上路了。

晶莹的雪块又开始落下,不知是天工不作美还是因微风吹拂而纷纷飞扬的树木上的积雪。

宁静的冰雪世界中,除了天空中四散的雪花,就只有地面上两行短促的脚印。不知不觉中,姬翐云和漓榌已经绕出后山,来到了崇茗村外几里的地方。

卸下闷人的斗篷让二人不觉地爽出了声。可就在这时,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着绒雪向阿芝这儿传来,但他没有回头。

金色的秀发已经被香汗沾湿贴在脸上,皑渃儿好不容易追到二人身后便撑着腰喘起了粗气。

「...请带上我吧,好么?」

阿芝停下了脚步,但依旧没有回过头去,即便听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怎...怎么了阿芝?」

「你来做什么」

姬翐云本该用温和的语气与对方再交流几句,至少也得转过身来看着她,但他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回问。

「诶?」

「我是说——你来干什么,凯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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