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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一百三十一《谁欠谁》

回家后的第二天,甄文凤便重新投入了工作中,一刻也不曾闲。

上班前,甄文凤再三交代了佳音的奶奶,让她白天多来看看佳音,照顾好佳音。

当天晚上下班后,甄文凤转道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一些对刀口恢复有益的水果和肉食回家,当晚就交到了佳音奶奶的手中,让她做了和佳音两个人吃。

可是,不出意外,奶奶的那一碗饭并不好吃,每一次送午饭,奶奶总是在她的面前说长道短,抱怨这抱怨那。

一会儿说自己有多么辛苦,多么不舒服,一会儿又说自己因为太向着佳音一家,被另外两家嫉妒冷淡了。

这样的车轱辘话,几乎每天上演,每一次送饭的时候,她都会说好几遍。

而她也并没有像甄文凤说的那样,留在家里照顾佳音,她总说她很忙,自己家里和田里,还有一堆活要干。

于是,她只有在饭点的时候,才会去佳音家里,给她送饭。

然而,佳音一天,总不能不上洗手间啊。

她盲着眼,摸摸索索的在家里行走,身上又有刀口,谁能放心呢。

于是,她便只能求奶奶,每天除了饭点,上午和下午都能来家里一趟。

可是,奶奶虽然嘴上答应了,可依旧没什么改变。

上午的时候,她依旧是到了11点,送饭的时候才会来,至于下午,她基本不会过来,偶尔在3点多钟的时候,来过一两次,其余的要么不来,要来也差不多在母亲快要下班的时候,来家里坐一会儿,与之前照顾玉明风时的细心,简直天壤之别。

那个时候,多少次她在窗台上看见,即便奶奶下楼玩了,过不了一会儿,也会回家看看。

而现在……

佳音不愿过多猜疑,可有时,却也忍不住会想,她每天下午那么晚来,究竟是看自己的,还是来做做样子,给母亲看的。

因此,为了减少麻烦,为了少上洗手间,佳音只能选择少喝些水,平常在家,除了吃药的那一口水以外,她基本不再碰水,一天下来,她的饮水量,也还不到一小杯。

到了晚上,母亲回来了,她知道她的隐忍,她更知道这样不喝水,对她的身体该有怎样的伤害,所以,为了她能早些恢复,她多少次告诉她:“只要我回来了,你想喝水就喝,夜里想上厕所就叫我,我领你去。”

可是,母亲一心为她,她又怎么能丝毫不为母亲着想呢。

夜里上厕所,母亲一向有失眠的毛病,如果夜里被她叫醒了,她还能睡吗?

因此,即便到了晚上,她也不敢过多的喝水,只说自己喝不下,多少次她都是被母亲逼着,喝了1~2杯水。

白天的时候,她独自在家,会慢慢摸索练习,让自己适应这黑暗中的生活,可每一次,不是磕了这,就是碰了那,为了不碰了伤口,她只能更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

母亲知道她的无助,所以当晚上她回来后,也会牵着佳音的手,陪着她一起练习摸索。

锦天,不是一个多么细心的孩子,平常玩具也总是玩到哪,就丢到哪儿。

可为了不伤到眼盲的佳音,他却也在母亲的叮嘱下,变得细心仔细了起来。

每一次,他的玩具玩好后,他总是会把它们收拾好,然后放进小房间里锁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会把佳音需要的东西,就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让她方便拿取。

到了周六日的时候,他还会亲自叫佳音起床,然后替她铺好被褥。

还替她拿碗盛饭,倒水吃药,领她去洗手间。

相比之前一直照顾着他的佳音,此时此刻,两人更像是互换了一个身份,他是哥哥,而她却是妹妹了。

至于云少霆,白天的时候,他也常常会去看佳音,一坐就是半天,除非太忙佳音赶他走,否则他绝不离开。

可是,对于奶奶这几天照顾她的细节,佳音却什么也没有对他提过。

那几天,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是,她却得到了她一生都在追寻的幸福,和温暖。

尽管,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的,可她的心里,却燃起了一盏灯,一盏可以带给她光明,和希望的燃灯。

——

眼看,过了一个多星期了,对于家里的一切,佳音已经慢慢熟悉,所以即便锦天上学去了,佳音也能勉强自理了。

“咳咳咳……”

这天上午,佳音正躺在床上听着音乐,可是由于喉咙不舒服的缘故,一个上午她都在隐忍着咳嗽,现在实在忍不了了,只能轻咳了两声。

没办法,家里空无一人,她只能自己摸索着走进了厨房,想要倒一杯热水,润润喉咙。

她小心翼翼的,摸着墙边,一步步走进了厨房,摸到了热水壶的位置。

之后,她打开了水瓶塞,一手提起暖瓶,一手扶着杯子,慢慢的往里倒水。

她害怕水会漫出来,于是一直紧紧的握着杯子的中间部分,因为这样,只要水位到了中间,隔着玻璃,她便能感觉到了。

整个的过程,十分的顺利,佳音也十分欢喜。

然而,就在她倒好水,双手捧着,将暖瓶放回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啊~”她痛苦的大叫了一声。

就在她将暖瓶放回的时候,无意间碰倒了水杯,就这样,大半杯水就这么一丝不漏的,淋在了佳音的手背和腿上。

一时间,她的手和腿,都感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情急之下,她顺着灶台,摸到了水龙头旁,然后伸出手,用冷水开始不停地往手背上淋。

可是,手能淋,腿应该怎么办呢,她想了想,只能等手淋好了,再想办法抽一张餐巾纸,沾了水去敷了。

然而,就在这水流声中,她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她慌忙关闭了水龙头,转过身静静地听着。

其实,这个时间来,佳音多少能猜到是谁,于是她立即将手藏到了身后。

“佳音~”大门打开,云少霆的呼喊声传来。

她猜对了,因为这个时间还未到饭点,奶奶是基本不会来的。

“我在这~”她淡定的回应着。

走了没两步,云少霆看到了厨房里的佳音。

“你怎么跑厨房来了?”他边问着,边走向了她。

这时,他看到了一地的水,和倒了的水杯。

“这怎么了?你没事吧?”他抬起头,望着佳音关切的问。

“我没事啊。”佳音心虚的回答着。

目光回转间,她湿润的裤腿,被他尽收眼底。

他赶忙伸手,想要查探。

“哎~”

可是,佳音一时失措,赶忙伸手拉住了他,却将手背上的伤红,显露在了他的眼前。

“你还说没事!”他一把拉起了她的手,关切的责骂着,“这手都烫红了。”

之后,云少霆不由她拒绝,直接抱起她,将她带到了医院。

一番检查处理后,云少霆将她带回了车里。

他手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的沾着药膏,一点点仔仔细细的在她的手上小心涂抹着。

“呼~”他轻轻的吹了一下她的手背,问:“太危险了,怎么会烫成这样呢,阿姨不是说有叫奶奶去照顾你吗,你为什么要自己去倒水啊!”

“她~她有照顾我啊。”佳音有些心虚的说,“可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碰巧她去忙了,我……又有些口渴。再说了,这水是我妈前一夜烧的,根本没有多烫,是你太紧张了。”

云少霆望着她,久久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他轻叹了一声,说:“没有多烫你的手和腿会红吗?难道要脱层皮才算严重吗?还有……”

他望着她,面色凝重的顿了会,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奶奶每天真的有去照顾你吗?”

“当然了,不然我不饿死了!”

“那除了送饭以外呢?”云少霆质问着说,“这几天我每天去看你,却极少见过你奶奶。你总跟我说,她碰巧忙去了,可我看见的却是,无论我几点去,除了午饭时间以外,我就没见过她的人。你说的照顾我没见过,我唯一见到的,是我每天去的时候,都碰巧看到你在家摸着桌椅走,试图习惯的样子,和你今天被烫伤的样子。你跟我说句实话吧,别让我担心了好吗。”

“你要我说什么实话啊,这就是实话。”佳音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坚定的说。

“好~”不料,她的坚定却依旧没能躲过云少霆的一句话,“那我立刻送你回去,今天我就待在你家陪你,正好我也能和奶奶聊聊。”

“你要跟她聊什么呀!”佳音情绪激动的说,“你要我说什么呀!”

望着佳音激动委屈的模样,他伸手将她拉进了怀中,安慰道:“我只是关心你,我不希望你把什么都放在心里。”

“可你要我怎么说呀!”依偎在他的怀中,佳音轻泣了一声,终于无法隐忍的说,“你要我说什么,说我每天有多么的无助,说我每天一个人的时候,有多么的害怕;可这些都是我自找的呀,如果我当初不是天真到要和他玉石俱焚,我怎么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所以,就算奶奶没有每天陪着我又怎么样,我不敢说,这明明就是我咎由自取啊。”

云少霆松开手,惊异的问:“所以是因为这件事,你奶奶才……”

“应该不是……”佳音抽泣着摇了摇头;说,“我奶奶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因为我根本不敢说。她只是说她很忙,没有时间每天跑几趟。”

“那你怨她吗?”

“呵~”佳音说,“怨什么呢,她又不欠我的。在那个家,谁又是欠我的呢。奶奶吗,可她当初也曾对我好过,费尽心思劳心劳力的想要留住我一条命。还是说我妈呢……”

说着,佳音摇了摇头,“那就更不可能了,是我欠了她的。”

望着她,云少霆沉默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什么事情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的女孩,居然会有那样一个父亲。

他伸手搂住了她,她偏着头,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顷刻间心底的委屈与隐忍,都流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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