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客栈。
一家在镇东头。
一家在镇西头。
镇东头的这家,是路经此地的中产商人、大族名士、军旅将官的夜宿所在。
三个夜行人所认定的目标十之八九不在这家,但他们还是留下了身材最为矮小的一个检查客栈旅馆。
另外两个人,则径往镇西头的那家客栈靠去。
两人攀檐附壁,飞窗走垣,将在这家旅馆下榻夜宿的旅客挨个观察审视了一番。
最终,两人停在了这家客栈二楼南墙外的一颗榆树的树杈上。
“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小子就是主上吩咐的目标,怎么样,要动手么?”
“废话,我们都走到这里了,哪有临到一刀了事的时候才想起来该退却的道理。”
“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用你手中的刀告诉我你对主上的忠心。”
“得了吧,别用这种话掩饰你那女人般令人作呕仁慈之心,不过比我早投诚了三个月而已,说什么忠心。”
这名身量稍胖的遮头盖脸的黑衣人话音方落,轻轻一跺脚,整个人便从枝杈上纵跃而起,直直扑向客栈旅馆最南端的那间房的北窗。
这间客房内的那张有着成人膝盖高的卧榻上,此刻正和衣而眠着一名布袍戎装的少年。
北窗吹进来的风有点冷,这种天气夜里睡觉不关窗户,普通人的身体很容易感染风寒。
但这名身材瘦削赶着北上从戎的少年并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即将后天六重天的武者,左丘一族的少年左丘戎。
单脚点窗棂,歇落在窗边的这名黑衣人不是好心来为左丘戎关窗户的。
他是来杀人的。
他要杀的人正是床榻上这位酣睡的年轻人。
他抽出了自己的刀,雪亮雪亮的白刃,即使黑夜也无法完全掩饰掉它的光彩。
包裹白亮刀刃的不是木鞘,而是黑布。
黑布方从刀背滑落于地,黑衣人已经窜到了酣睡少年的身侧,刀尖向下。
狠狠一刀,猛扎了下去。
噗!
一刀没中,刀尖扎进了棉絮。
那酣睡的少年竟在黑衣人扎刀子的一瞬间侧了个身。
黑衣人再扎,少年又翻了个身。
黑衣人连扎两刀不中,忽然收刀停了手。
黑暗中,他的一双眼睛静静凝视了床榻上的少年三个呼吸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一步
两步
三步
第三步还未落脚,黑衣人原本握在左手心的白刃长刀倏然离手向后飞出。
黑暗中,一缕白光闪破黑暗,切向左丘戎的咽喉。
叮!
铛!
左丘戎惊了。
黑衣人也惊了。
好在客栈里其他房间的客人没惊。
左丘戎和黑衣人惊讶的是同一件事,但又各有不同。
左丘戎算准了黑衣人不会善罢甘休,不会因为自己的假睡闪躲而放过自己。
但是他没算准的是黑衣人的身手和实力。
二更天的时候,左丘戎已经醒过一次了,但是天是黑的,自己只好继续躺着,黑衣人来的时候,左丘戎早就警觉了。
让他警觉的是来人的杀意,没警觉的是黑衣人的实力。
刚刚黑衣人最后一击的实力,那种悍然冷冽的压迫感,实实在在,后天境巅峰!
黑衣人杀手是后天境巅峰的人物!
奇怪的是,后天境巅峰的人物出手,居然被拦下了。
白刃被拦下的时候,反应慢了半拍的左丘戎才做足了迎击的动作。
也许是黑衣人看出了左丘戎的假睡,但故作不知。
故意走出三步,好让左丘戎放松警惕。
不过,不管左丘戎放不放松警惕,黑衣人都有信心一击必杀。
但今天,他偏偏没有做到一击必杀。
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黑衣人的惊就是这点了。
他的飞刀不仅没能要了床榻上少年的性命,反而被轻易拦截,自己也因出手瞬间的大意放松而中了黑暗中未知敌人的手段。
一根铁钉粗的银器穿过黑衣人的脑袋,稳稳定在了客房的墙上。
带出了一串血花。
洒在月光映照的地板上。
砰...
黑衣人的尸体轻轻倒伏下去。
他到死也没能知晓杀了他的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