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剑负剑而下,看不出悲喜。场下众弟子皆是面面相觑,虽说意在试炼,修道之人不可过分强求结局,不过输了百年之试,到底还是有伤门派士气。
独孤剑顾望左右,最后方才拜向易凌天:“掌门,我输了。”
易凌天目光灼灼,深邃一眼仿若洞穿人心,好一会儿才叹笑道:“罢了罢了,就给那诸葛怀一个机会。独孤,道阻且长,有些东西如果拿起了便很难放下,望你谨记。”
独孤剑怔怔不语,片刻才俯身道:“谢掌门,弟子受教。”
天相等诸位长老亦是相视一眼,无奈叹道:“既已分出结果,也无需多言其他。掌门,那我们...”
易凌天望向远处诸葛怀道:“比试已结束,便回去罢,再做停留已无意义。”言罢,只见其自胸口摸出一块勾玉,月牙模样,与诸葛怀先前所示之物别无二致。他右手一扬,置玉空中,神玉猛然绽放温和光芒,如流星划过天际,只是向着天穹方向。
诸葛怀负手而立,望向悬浮神玉,亦是拿出自己那块,掷向空中,两枚神曲玉仿佛阴阳相吸,旋转靠拢,渐渐融合,光芒万丈,即便在这塔内无尽的夜幕星空中仍显得耀眼夺目。
正当众人惊叹之时,神玉忽然射下一道光束,直指两派远处之地。
诸葛怀道:“众人随我来。”
昆吾诸弟子皆是看向对面,或一丝羡慕,或心有不甘,呆立原地,安然不动。
苏钥望向箫盖等人,眼中莫名情绪,说不上悲,也说不上羡,只是淡淡的惆怅。箫盖目光亦是始终停留在苏钥身上,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虽说败了,可最后走入这两仪位的还是自己,总觉得亏欠什么似的。
“诸葛怀,但愿你别遇上古麟真,他可没我这般好说话。”易凌天似笑非笑,话里有话。
“易掌门费心了,本派自当尽力,多谢今日成全。”
待到众人站进光束照耀之地,风清宸只感浑身温热,似沐浴在晴朗日光之下,好不舒畅,周身尽是金色流光,环绕众人,似仙神之境。“我们这是?”他惊叹道。
沐灵之亦是满目惊奇:“我也不知,别急,应该马上就知道了。”
却见诸葛怀出手指向空中神玉,喝道:“收!”
那神玉回到手心刹那,金光漫洒之地陡然似水中幻影,风清宸只觉眼前那诸多昆吾弟子渐渐模糊扭曲,待到一阵刺眼光芒大作后,再次睁眼,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而昆吾众人皆已不在。
“这是?”箫盖惊道。
“正是浮世塔阴阳交合之处,方才那两枚神曲玉所开之阵,便是阴面两仪位,自此而入,我们才得以进入这阴阳面。”诸葛怀应道。
“那些昆吾派弟子呢?”沐灵之问出诸多弟子疑惑。
“方才阴面之阵开启后,除非站在两仪阵位之地,否则阵法结束,阴面所有生灵皆都会被传出塔外。”
“原来如此,那谷主,我们接下来又当如何?”箫盖复问道。
“还是等,等灵桑与合虚胜者,自会来此。”
风清宸方才不曾想到,此刻听闻谷主之语,却是忽而问起:“箫盖,你说这灵桑合虚两派哪方实力更强一些?”
“这...”箫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反问道,“清宸你忽然问这干嘛?况且沐姑娘在此,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我不好当面评论。”
沐灵之却是不以为然道:“他问你,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答就是,管我作甚,还怕说错了话,我吃了你么。”
“诶,沐姑娘别这么说。”箫盖陪笑道,“那我便说了。清宸,据我所知,两家实在各有千秋,难分伯仲,要真是平心一论,那或许还是灵桑稍强一些吧。”
“箫盖,你不会是看沐姑娘在此,故意这么说的吧?”
沐灵之就欲作势,轻抿薄唇,总觉眼前两人在互唱双簧,遂是一股幽怨之气燃起。箫盖看在眼里,忙道:“清宸,你看我像那种人么,这还真是实事求是的说,我问心无愧。”
风清宸见其一副正经模样,笑道:“开个玩笑啦,我知道了。”然其心下却是一松,方才担忧若是此战灵桑未胜,只怕还需再赴东海才能一见古掌门,不知又得费多少时日,如今看来似乎在此地见到他的可能性更大些。
诸弟子皆都闭目养神,凝神调息,尤其韩镇和姜婉奇,方才经历大战,灵力内息耗费颇大,正需休息。
塔内时光无常,看不见悠悠天地轮转,也不知过了几时几分,忽见远方一道光芒闪烁。
“他们来了。”诸葛怀随即站起,众人亦是跟随。
那光芒过后,不过转瞬,数十道人影忽而浮现眼前,待到来人走近些,诸葛怀似是喜道:“古麟真,果然是你,等候多时了。”
只见来人宽衣大袖,眉头微锁,好似长年如此,遍观其身,却又沉稳正气,卓尔不凡。来人听闻此般问候,亦是微微一笑:“诸葛怀,别来无恙罢。”随其一道走来的还是数十位门中弟子,其人腰间皆悬挂一枚有色玉牌,似是身份象征。
风清宸兴奋不已,终于得见这传说中东海灵桑之主的真容,倒真不愧为一派掌门,气势内敛厚重,叫人一眼便是难忘。
“沐姑娘,箫盖,真的是灵桑派来了!看来我运气不错。”
沐灵之似是闷闷不乐,撇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说来这会见到他的吧。”
箫盖又道:“果然灵桑稍胜一筹,清宸,我没骗你吧。今日也是第一次得见这传说中的古掌门,这般气场,果然非寻常人物可比。”
却见古麟真望向对面,扫过伏龙谷诸人,当看到人群之中眼神躲闪,扭头而立的沐灵之时,便不再移动,他双眉似锁的更紧了,半晌才叹道:“诸葛怀,是你带她进来的吧。”
诸葛怀观其眼神所指,心下明了,遂是回道:”正是。古掌门可别怪我擅带贵派弟子进入此地,她似乎也是有事寻你,又与我派弟子有些素缘,我便出手相助了。”
“有事寻我?”古麟真眼神不解,瞧了眼其身旁两个少年,一个翩翩俊朗,一个清秀质朴。又道:“灵之,还不回来?”
“哼...回就回。”沐灵之语带不悦,却是依言照做,转身拜别诸葛怀:“诸葛谷主,多谢这一路来的照顾和赐珠进塔,来日若寻得机会,我定当登门去贵派拜谢谷主相助。”
诸葛怀摆手笑道:“沐姑娘言重,你与我派缘分匪浅,以后自有相见之日。如今便回归本派吧。”
“是。”她转又面向风清宸道,“我们走吧。箫盖,后会有期了。”
“嗯,沐姑娘保重,有缘再见。”
风清宸亦是拜别诸人,随着沐灵之一道走出伏龙弟子之间。
短短数十步的距离,风清宸却走得着实尴尬。他一介凡夫俗子,如今在众位仙门弟子及掌门长老注视下行走,实在有些不自在,仿佛所有人都在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这个无门无派的无名之人似的,索性低头跟随。沐灵之却是一脸冷漠,始终不肯正面瞧一眼古麟真,倒是望见身侧的门内诸多师兄师姐,笑意渐开。
待到走到古麟真身前,二人皆是低首,沉默不语。沐灵之是不愿先起,风清宸则是不敢妄言。
古麟真看向二人,旋即问道:“你不愿与我多言,总该告诉我与你同行的这位少年是何人吧?”
沐灵之这才抬起头道:“他叫风清宸,我在路上遇见的,他有事找你,我就顺手带他来见你了。”
风清宸暗自心惊,方才诸多言语行为,已看出沐灵之心中似有不悦烦闷,现在出言竟这般直来直往,未见礼数,实在不似以往所见师徒关系,奇怪的是古掌门竟未有愠怒,令人不解。
“是他有事寻我?”古麟真深邃目光望向风清宸,这才仔细打量一番眼前少年,却并未发现有何特殊之处。
风清宸顿时紧张万分,抬头迎上古麟真的目光,欲言又止。
“也罢,小子,你便说说找我何事吧。”
“我也不知,是我爹让我来找你的。”风清宸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只吐了这么几个字。
“你爹是谁?姓谁名谁?”
“我爹叫竹裔。”
“竹裔?”古麟真思索片刻,又道:“往昔岁月,我虽识人千百,却不曾记得有过此号人物,你说是他让你来寻我,却是为何?”
“这...”风清宸一下急了起来,可他又真不知晓多余信息,“掌门,真是我爹让我来找你的。”
“呆子,你是不是傻,那块古玉呢?”沐灵之提醒道。
风清宸如大梦初醒,猛然忆起,惊道:“是了,紧张的差点忘了,多谢沐姑娘提醒!”旋即从怀中取出青灵藻玉:“掌门,这也是我爹让我带上的,说遇上你给你一观便知。”
古玉异光流转,神秘莫测,古麟真波澜不惊的眼神陡然现出一丝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