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小混混顿时傻了眼,面面相觑着,而那纹身还并未知情,跟在后面一边揉着眼一边破口大骂:“他妈的谁啊,这么狂。”
一个通事理的小混混对身后的纹身悄声耳语:“大哥,好像是刘远北啊,跟狼哥混的那个。”
听见“狼哥”这两个字,纹身的嚣张气焰顿时间泯灭了,他转变了一种献殷勤的语调,言笑道:“呦,弟弟刚才眼睛出了点毛病,没看见你,最近过的还不错吧。”
刘远北对他的说辞充耳不闻,回过头向我们问道:“他们欺负你们了吗?”
我被我爸这居高临上的气场给震住了,一时间竟有些哑口,还是我妈坚定的回道:“他们打杨羽了。”
随后,我爸从兜里掏出一个陈旧的小灵通,给狼哥拨了通电话,我依稀听到电话那边狼哥风轻云淡的声音:“是陈朴?这小子纹个纹身就觉得自己牛逼坏了,远北,你随便揍就行。”
我爸挂了电话,以迅雷之势给了那陈朴一皮拳,陈朴捂着鼻子也不敢动怒,摆了摆手带着小弟们走掉了。
刘远北朝我们走来,依然有些愤愤不平,喘着粗气对我们说道:“以后他要是再敢动你们,我直接把他打的连他七大姑八大姨都不认识他。”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刘远北知道我们遭遇了不测,于是向他询问原因,他指着一辆丰田汽车,呼唤道:“黄毛别躲了,出来吧。”
随后,黄毛从车后走了出来,尴尬的给我们打了下招呼,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我爸上次拿大喇叭给我妈表白时,站在他身边的社会青年吗。我爸无奈的对我们说道:“陈诚这小子胆小,看见你们受欺负时不敢上,就给我打了电话。”
我有些始料未及,这黄毛虽其貌不扬,没想到还挺讲义气。
当我看到张冬雪凝视着刘远北,眼神充沛倾慕时,我暗想大事不妙,于是碰了碰我妈的胳膊肘,低声道:“别看了,他这傻样有啥好看的。”
我妈浅笑着垂低了头。
而在一旁的黄毛竟由衷的赞美起了我妈:“冬雪今天是真勇敢,为了救杨羽,出人意料的提了一桶污水泼陈朴脸上了,真解气。”
我爸不轻不重的锤了黄毛一拳,辩解道:“你这话说的,冬雪什么时候不勇敢?”
随后他看向我妈,笑逐颜开的自诩称赞道:“冬雪的勇敢跟我倒是挺配,哈哈。”
我原以为我妈会对他这句另人起鸡皮疙瘩的话表示反感,可谁知,我妈的两侧地笑魇更加深邃了,我爸看见张冬雪垂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大了,赶忙致歉道:“别生气冬雪,我随便开开玩笑,你别在意。”
不得不说,我爸真是个钢铁直男啊,我妈抬起头,欢喜言笑道:“我没有生气,说实话,你这么勇敢,又这么乐观自信地,我还挺想成为像你这样地人的。
我感觉周遭仿佛“明亮”了许多,原来是我跟黄毛这两颗大电灯泡散发出的夺目光芒。
我跟刘远北说我们要去前面买点东西,时间也不早了,想让他们早点回家,省的我爷爷再拿一条粗皮带抽他,刘远北依依不舍的看着我跟我妈离去的身影,冲一旁的黄毛落寞的说道:“咱们也回家吧。”
看到刘远北远去的背影,我也没有了过多的拘谨,便向我妈试探着询问道:“冬雪,你是不是对刘远北有点喜欢的意思?”
我妈默然了片刻,随即点点头,示意承认。
我妈对我爸的爱慕果真萌生了许多,若我再袖手旁观,恐怕结局就真的无法更改了,我故作遗憾的说道:“可惜了,你配的上比刘远北更好的人,你想想,一个人虽如今对你深情意切,可余生呢?人总会因年月的更迭而转变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所珍惜的人以后对你究竟是尖酸刻薄还是忠贞不渝。”
这句话我是从一本散文集上摘录的,没想到如今竟用来劝慰我妈了。
张冬雪听了我的话没有丝毫疑虑,斩钉截铁地答道:“眼下地事要眼下做,眼下地人要眼下去珍重,何必去顾虑那绵长莫及地未来啊
远北没有阳奉阴讳地骗我,他是真心待我,那我有什么理由不爱他。”
我刚想将“不只刘远北,你的儿子也爱你。”地这句话宣之于口,才发觉如今我早已身不由己,用了别人的躯体,言行举止都要谨慎,于是,我妥协似的说了一句:“那行,随你吧。”
买完东西回家的路上,我们两人都默不作声的行走着,直到将我妈送回家的那一刻,她才以一句“再见”告终我们之间尴尬的处境。
回到家中,待母亲做好了饭菜,我也只敷衍潦草的吃了几口,便回到了卧室,坐在床上静默无声的望着窗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我妈凄绝的种种遭遇,她觉得一个刘远北就能至死不渝的一辈子爱着她,可惜,她想错了,再坚固不催的感情也能被现实中的风雨摧残的体无完肤,到最后她虽孑然一身,可还没影只形单,因为她还有支撑着灵魂的信念,那信念就是我…
第二天周末,刘远北也没喊我出去玩,怕是昨天回家晚,挨了我爷爷一顿狠戾的毒打,或许现在还在跟我奶奶委屈的哭诉着,于是我就在家待了整整一天,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悦耳老歌,颇有乐趣的阅览着古今名著,到了下午,还将那些少之又少的作业全然写完了,倒没觉得无聊到心神不宁,反而怡然自在。
到了星期一,我回到班级里,看见刘远北再书桌上昏昏沉睡着,于是疑惑不解的询问孟仁石:“他咋啦?昨晚没休息好?还是因为补作业没睡觉?”
孟仁石赶忙摆手否决道:“他能补作业?想多了,是因为昨天下午偶遇到冬雪,她给了他一盒他喜欢吃的点心,就高兴到一晚上没睡,真是没救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小两口已经进展的不错了,唉,这命运还真是难以更改的东西啊。
过了一会,我妈也背着书包来到了教室,看见我爸昏睡的样子,竟欢愉的笑了笑,随后便拿出课本,高声朗读了起来,我也无暇管顾它们了,拿出课本预习起今天的功课来,毕竟用着杨羽的身子,再怎么着,也不能荒废了他的学业吧。
上课后,班主任抱着一沓厚重的书本,意气风发的来到了教室,当他看到还趴在在课桌上埋头大睡的刘远北,顿时怒火中烧,拿起一根掰断的小粉笔,就像他精准的抛过去,正好直击他的后脑勺,刘远北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周围,竟还肆无忌惮的伸了下懒腰,可当他看到讲台上面容冷峻的班主任时,赶忙正襟危坐,也不敢如此张扬了。班主任从一本红色书籍里抽出来一张印有密密麻麻文字的通报纸,用一口拙劣的普通话念了起来:“星期三,我校会组织一场文艺汇演,有关我校的荣誉,所以,请各个班级同学踊跃报名,争取为我校争夺荣光。”
班主任读完后,推了推即将要滑落的眼睛,风轻云淡的说道:“如果哪个同学有兴趣,就找班长张冬雪报下名,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冗长的一节课结束后,刘远北又重蹈覆辙的睡着了,不止他一人,同学们也都疲乏困倦,各自慵懒的躺在自己的课桌上,不想动弹,而找我妈报名的人也是空空如也。
我顿时灵光一闪,这可是为杨羽赢取钦佩的好方式啊,我唱歌好听,这是在我们学校里人尽皆知的,能不能为学校争取荣光我不明晓,但可以为杨羽增添点人气了,毕竟用了人家的身体,总得给人家活出点样来吧。于是我积极踊跃的来到我妈身旁,自告奋勇的说道:“冬雪,我想报唱歌。”
我妈看到终于有一个人来找她报名了,于是喜出望外的拿出一张白纸对我说道:“你在上面写下你的姓名和班级,然后再写上你要唱的歌就行了。”我拿着笔顺畅自然的填好资料后,还有幸听到我妈对我由衷的鼓励:“加油,相信自己,祝你旗开得胜。”
我向我妈欣喜的点了点头,但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了周遭两个同学的窃窃私语:“你说这个新生长的普普通通,也没像个会唱歌的样啊。”
而另一个人的语气略带讥讽的答道:“刘羽,我哥之前跟他是同学,说他狗屁不会,就他妈一个不爱说话的老实人。”
听完了它们的取笑,我走到它们课桌前,自信洋溢的回答道:“我就算狗屁不会,我也有勇气报名了,不想你们,只会在一旁对别人评头论足。”
我妈怕我跟这俩人打架,赶忙上前劝慰道:“别生气,不用在意它们所说的,我相信你。”
这时,刘远北打着哈欠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德径直走到我妈身旁说道:“冬雪,我也想报名,专门给你唱那首你特别爱听的歌,嘿嘿。”
我看着我爸因刚睡醒而神志不清的狼狈样,真是替他感到尴尬,于是把他拉回了座位上,悄声耳语道:“你多睡会吧,别在丢人现眼了。”
他哦了一声,又倒在课桌上沉昏睡着了,我暗自感叹,我爸真是个情种啊,到哪都想这他的冬雪。我看到我妈在那张报名纸上一丝不苟的写起了什么东西,还以为她也要报名,于是持着好奇心走上前准备一看究竟,就见到在我名字的下方,娟秀的写着刘远北的名字,和他要报名的曲目《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