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为何被关在此处?”冰凉的铁门边,那女声音柔和中又带着点好奇朝门里的人问道。
门里的人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半耷拉着眼皮看向牢笼之外站着的女子。
原本乌黑柔顺亮丽的长发并未用丝带高高盘起,反而是随意垂散到腰际,仍旧是一袭水蓝色的长裙,但原本黯淡呆滞的淡灰色双瞳,像突然间有了光,像星星跌入了进去,有了神采,很灵动。
――真好
“走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门内的人蛮横无理。
声音疏离又冰冷,兜帽下的木着一张苍白的脸,对女子的出现感到疑惑,贪婪这家伙连个人都看不住!
幽暗的地牢中,又湿又闷那女子遭人恶言恶语,出人意料,也不生气恼怒,顺着铁栅栏蹲了下来,平视着牢笼里的人。
声音和缓继续问道:“你干了什么事儿,被关到无间地牢中啊?”
然而懒惰并不想理她,视线与其错开,晃晃悠悠起身倒进一旁的黑棺中不动了。
“走开,我要睡了。”语气仍然很嚣张,带着强烈的驱逐意味。
“你不才睡醒。”
然而已经没有人会回复她了,她索性直接坐在石板地上,看向那口棺,那个姿势怎么可能睡得着?
牢里的人并不是横着躺进去的,而是竖着,上半身跌进去了,两条腿还搭拉在棺材外面。
无间地牢的空间其实很大,由天然的地下溶洞改造而成,而且只有这么一间囚笼,一般人是不会轻易被关进去的。
在她的记忆里这里只被使用过两次,一次是现在,关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而另一次,关着的人是她。
那是她最不愿意去碰触的回忆之一,似乎从被关进这里开始,她的人生就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可笑的玩笑。
直觉告诉她里面关着的这个人不简单,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这太奇怪了
面对那些冷言冷语,她升不起任何恼火气愤的情绪,相反心间居然泛起涟漪般的心疼。
她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可在哪里见过?却没有一丝印象:“那想不想出去?”
随即而来的是“啪嗒”一声的开锁声,在空荡荡的地牢内回响。
“奈月霖!你怎没还不走!!!”
懒惰猛得坐起身,罕见的对着神情慌乱月霖吼道。
他不想看见她,他不知如今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月霖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着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那双凌厉的灰色瞳孔紧盯着面前的人质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奈?”
“……”
一息间,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势头荡然无存。
懒惰无法回答,因为他并不知道奈是月霖的姓氏。
只因她让他叫奈奈,他便叫了,又不想那般亲近便叫奈月霖。
而邪灵中的所有人,包括贪婪都不曾叫过“奈月霖”这三个字。
半响,见其没有回答的意愿,月霖却是步步紧逼:“你认识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懒惰无视月霖探究的目光冷冷道:“我们是仇人关系,不共戴天的那种。”
“不可能!”这三个字月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量去反驳,但说出口时却没有一丝迟疑与思考,语气里更是充满了坚定。
“呵,谁给你的自信?可笑!我只所以被关在此处,可全都是拜——你——所——赐!”
懒惰坐在棺壁上居高临下,回视着月霖冷嘲道。
“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一面,现在给我出去!”
语气恶劣,眼眸中是要溢出来的厌恶还有不屑,这些如重击逼退了月霖。
她想说些什么,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脑袋里空白一片,但胸口却闷得好像要喘不过来气。
脚跟踉踉跄跄向后倒退几步,失神跌坐在冰冷的青砖石上,丝丝凉意袭上身来,令人感到战栗。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内心深处有一种急切的冲动,要弄清楚自己丢失的那份记忆,那里藏着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丢失的东西!
有笔账必须要好好了结清算一下了。
月霖重新爬起身,移步到门口,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来此的缘由。
从小绣包中取出暴食给她的食盒,沉默着放在懒惰伸手能够够得着的地方。
“给你的饭。”
她还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果然,笼里的人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充耳未闻,只是头埋的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月霖也没期望他对吃食表现得多么热切,放下东西后,便匆匆离去。
良久,懒惰起身推开牢笼的门,这是他被关后,第一次离开那方寸之地。
目的竟然是将那食盒拎进去,怔着看了一会儿后,才打开那个食盒,很丰盛。
也是邪灵的下人毕竟也不敢私下克扣二当家的饭菜。
当然懒惰自然不知晓这点,之前的那些饭盒他从未打开过。
他将食盒内精致小巧的碟子一盘盘端出,将食盒一层层抽开翻找――没有。
看着身边满目琳琅的饭菜糕点,却是一脸苦涩之情。
“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怎么会送这些……”
寻常饭菜是不会送过来了的,奈奈从来送的都是晶石。
明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要跑到自己面前,为什么还要来……
懒惰闭上眼睛,久久不语,末了才端起一碗粥,慢慢强迫自己喝了下去,最难喝太苦了。
末了,他又沉默这将那些小碟又收了回去,安放在角落,到底是……她送过来的东西。
他收拾完后又躺回了那口黑棺,面上浓浓的倦意要压垮他的神志,他好困眼皮好沉但是他睡不着。
无数情感炸开惊恐,害怕,愤怒,怨恨,绝望……
他感到强烈的后悔不该对奈奈那样说的……
他不清楚自己呆在这里干什么,同谁置气,他迷惘长久追求的东西被打破,他所走错的路,无法回头,他的过去不堪回首。
原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依然毫无长进。
这一处黑暗的角落里,一个隐蔽着身影,注视着那口黑棺材,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心情大好:“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