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线独自一人兜兜转转,来到了已经亮起昏黄灯光的爹娘的厢房,此番哥哥和爹娘们应该都是回房去沐浴换衣了,可是思线却只想抓紧一点一滴的时间跟家人接近一些。
越来越接近爹娘的厢房了,思线不由自主放轻了自己的脚步,难道这就是即将别离的近乡情怯的情感?
她不懂,也不曾懂,现在也没空懂。
房屋中隐约传来爹娘的谈话声,隐而低语,离得近了,才偶尔听到思线……两个字。
思线不由的好奇,更加放轻了脚步,靠在墙边,她实在很好奇,一个世人眼中痴傻的女孩,她的爹娘是怎么看她的,她潜意识里也想听到爹娘对自己浓浓的亲情。
隐在黑暗的角落,思线贴着墙壁听着屋内的谈话,嘟嘟的面庞由期待缓缓变为凝重,随着思线眼底的凝重越聚越多,思线目露震惊之色,眼底甚至透出了一丝不亦察觉的哀伤和悲凉。
原来他们竟然是……
原来思线竟然是……
听到最后,思线猛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的呼吸不由的有些粗重了,她还不想暴露自己。
快速离开了爹娘厢房的院子,思线满脸的复杂,眼底满是暗涛汹涌。
倘若她能够多留下来一秒,她便会听到韩父那苍老无奈的声音:“只是我决定放弃所有了,眼前的一切才是要珍惜的,更何况我们还有思线这么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儿。”
韩母温柔的声音传出,“是啊,思思确实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就连自己的心境也会被那孩子的纯真所感染一样,看到她平安,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是思线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她很少将自己的情绪这么轻易的泄露出来的,自从来到这里,她将自己的本性伪装了这么久也不曾外露。
可是这一次,她再也掩藏不住,她听到的那些话语带给她的震惊和心痛伴随着呼吸一次次回响在她的耳边,让她无法抑制。
此时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想杀人,想杀光这里所有的人,潜藏在骨子里的嗜血因子在不断的奔涌着,叫嚣着。
可是她又不忍,那些曾经的温暖都是真实存在的啊。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发泄心底的愤怒,思线满脑子的烦闷,她想现在就离开,到时候让皇帝怪罪他们吧。
可是这样她又害怕日后的自己会后悔,倘若韩府的爹娘和哥哥们因为自己的离去而受到伤害,她不能保证日后的自己真的不会后悔。
良久良久,久到隐隐有饭香传出,下人们开始在大堂布置宴会,思线才做出了决定。
她用意念呼唤出了爬在背上的一个宝贝,一只探头探脑的小爬虫小心翼翼的趴在了她小小的掌心,思线将手放置唇边,轻轻亲吻了这只可怜的小宝贝。
这是她在公主的花园里随手抓来的虫子,只是用来检测那些奇异花粉的属性,没想到非常意外的培育出了这个小东西。
这个小爬虫此刻早已不是小爬虫那么简单了,它在种种巧合的因素下,已经化身成了名为暗旋蛊的蛊虫。
暗旋蛊因体内神奇的液体而闻名,不同的虫子,吞噬的不同的花粉,会产生不同颜色的液体。
但是再怎么不同,这些虫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边是体内鼓鼓的,摇一摇还有响声,这是五脏六腑全化作液体的缘故。
而虫子体内的液体,遇到空气便会化作肉眼看不见的烟雾飘散在空气中,而当体内液体流尽之时,便是那蛊虫生命的尽头,就连虫子的尸体也会快速消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而那些气体若是被人吸入鼻腔,则是使人陷入深度昏迷,呼吸和脉搏都会微弱到极致,给人造成危在旦夕的假象,但只要稍加医治,昏迷者便会很快清醒过来,就算没人医治,过些时日,昏迷者也会自动恢复。
这算是思线手中唯一算得上善良的虫子了。
那小虫子似是可以读懂思线的心情,只是动了动自己的小脑袋,在思线莹润的嘴唇上蹭了蹭,好像是在安慰。
思线有些不忍的将小爬虫放在了地上,手腕翻转间,又是从头顶拔下了一只簪子,她利落的用簪子的尖端划破了小爬虫那不算很硬的背部,一股颜色怪异的液体从小爬虫的背部缓缓流出。
思线隐下眼中的不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几个跳跃,便翻过了韩府的墙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在另一个墙头,枝叶繁茂的树叶中,一袭白衣一晃而过,看不真切……
伴随着留在地上的小爬虫体内的液体往外流出,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化为一股无形的气体渐渐扩散在空气中,在将军府飘荡开来。
没多会,将军府内本来热闹繁杂的氛围渐渐冷清,最后归为死寂,就连最低微的虫鸣也不曾听到了,放佛空气都一起停止了流动。
小爬虫的身体已经完全干煸,最后渐渐化作粉末,消散在空气中化作虚无,好像不曾存在过。
月明星稀的浩瀚夜空,暗色的树影缓缓摆动,似有风吹过,沙沙作响。
韩府空荡荡的门前,一柄轻巧薄利的剑映着冷月闪过一道寒光,持剑的人脚步沉稳,阴霾中面容看不真切,抬脚间毫不犹豫的踩踏过倒在门边的侍卫和下人。
所过之处,无不血腥散淡,所有人的脖颈处都是一道漫不经心的划痕,却是划破了咽喉。
尖利的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肃杀之声,衬得这韩府死寂一般的诡异。
刺耳的剑尖摩擦地面的声音停止在了东厢房,映着房内盈盈昏黄的烛光,两抹血液喷射而出,无声无息,泯灭了摇曳的烛火……
次日清晨,稀稀疏疏往来的行人们突然发现韩府竟然在一夜之间被封,府内的人全都不知所踪。
而在太子殿内,北辰逸以往挂在嘴角的弧度早已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冰冷。
“都处理完了?”北辰逸的声音带了些沙哑,眼底是暗色的黑眼圈。
下面跪着的两名侍卫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一个人恭敬回答到,“回殿下,是。全府两百余仆人韩将军及其夫人还有两位少将和两个跟着韩小姐的太子府侍卫,全部处理完毕。”
另一个人补充说到,“除了两个太子府侍卫,其余人都是一剑破喉。”
跪在下首的两个侍卫赫然就是昨天看守思线的四名侍卫中的两个,只是这两个当时被分为给太子禀告情况。
此刻他们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心有余悸,昨天半夜他们跟太子报告了情况之后,便领命继续监督韩思线去,结果一进韩府,入眼满是死寂。
幸好昨天他们没有跟着韩小姐去韩府,不然今日他们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北辰逸面无表情的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听到最后,微微紧绷的面部有了些许的缓和。
良久,久到跪在底下的两名侍卫开始冷汗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