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姬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断开了,但还是咬咬牙朝着祭台艰难的爬上去,她的全身早已磨出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手上更是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有的地方甚至漏出了白骨,可现在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径直朝着封印爬上去。
一炷香后,洛姬终于爬上了高高的祭台,眼前阵法发出阵阵万丈金光,将这片天地照亮得如同白昼,上面刻满一个又一个晦涩难懂的阵文,虽然经历上万年时间的洗礼,但刻画之人那种独步天下的气势依然亘古不灭,让人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佩的心理。
无法使用灵力的洛姬,只能用手去亲自抹除阵文,刚一接触金光,手上的皮肤就被烫的血肉模糊,洛姬身体疼的抽搐,脸上汗如雨下,虽然强忍着剧痛,用手大力的砸了上去,但依旧是无可奈何,阵法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
“前......辈,凭我现在根本就破坏不了这个封印!”
那个叫小飒的男子嘶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不可能的,你这个废物!”
“小飒,不要!”,黎玄君话还没说完,洛姬就被一股莫名的能量包裹,全身不受控制,朝着阵法狠狠的砸去。
“轰隆!”
震耳欲聋的响声发出,只见洛姬的身体刚一接触金光,后背上的莲花姹纹冲天而起,发出无限神光,宛如一轮初升的小太阳,把阵法的光亮都掩盖了下去。
光华内敛后一朵若隐若现的莲苞漂浮洛姬的身边,莲杆微微一震,一道道光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所触之物皆化为齑粉,引起天地共鸣,发出阵阵大道禅音,千变万化,奥妙无穷。
束缚她的无形能量也寸寸尽断,在空中发出“咔哧咔哧”的碎裂声,等到洛姬从空中缓缓飘下后,金色阵法也开始从内部瓦解,仙光四射,星飞云散 ,终于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哈哈!我终于自由。”
一声激动的话语响起,只见巨型雕像外壳层层脱落,两道光影顺势而飞,一道落在洛姬的不远处,一道闪着微光,向着外面火急火燎的飞去,弹指之间就来到空间屏障处。
“咻咻咻!”
此时空间中冲出千万银丝,势如破竹,宛如蛟龙,将面前想要逃走的人扎了个透心凉,男子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
“小飒!”黎玄君声嘶力竭道后,立马腾空而起把他稳稳的接住。
“小飒!小飒!你怎么这么傻,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逃不出去。”
男子口吐鲜血,全身血流如注,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哼,脸上还扬起轻蔑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呵呵!逃....逃不出去又如何,与其在这座牢笼里如同蝼蚁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只是不服,为什么女皇要囚禁我们,为什么!”
男子越说越激动,抓住黎玄君衣袖的手越发有力起来,再上面拉出一道血色手印。
黎玄君也抬头仰望着这片空间怒吼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女皇为什么这么对我们,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啊...!”声波四散开来,把周围的怪石倒岩震裂成一堆碎屑。
洛姬脸色苍白,脑中一片混乱,摇晃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附近已经化作一片狼藉,连忙起身跑到单子羡的身边,紧紧的搂住他还有些温热的身躯,泪如雨下的对着两人喊道:“前辈,我求求你救救他吧!”
“你求我救他,那谁来救救我们,十年,百年,千年,万年......!这么多年可曾有人看来关心过我们的死活,从当初拯救天下苍生,受万人敬仰,到如今变成了妖魔不分的阶下囚,还不如一只臭老鼠自由,你告诉我,为什么?”
黎玄君一拳锤在地上,震的是地动山摇,百石炸裂,土地如同龟裂四分五裂开来,满目疮痍。
洛姬面容惨淡,一言不发,鲜血淋漓的她用单薄的身子背起单子羡,举步维艰的朝后面走去。
“站住!我不准你们走!”
“让他们走吧!小飒,虽然我们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就让我们最后保留一点生而为人的尊严吧!”
“哥!我想再听一次母亲大人给我们唱的歌谣,好怀念啊!我好怕以后会听不见了该怎么办?”咳咳!泪眼朦胧的他说完又是咳出好几摊暗红的血液。
“弟弟,不会的,你不会有事,我马上就吹给你听,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黎玄君擦掉了眼中的泪水,手忙脚乱的拿出一把碧绿色的玉萧,轻轻吹奏起来,高荡起伏萧声在小飒耳边响起,时而似所向披靡;震古烁今,时而似覆舟之戒;成王败寇。
从箫声中可以听出既有巅峰中的荣耀,也有低谷时的落幕,其音旋动九天,变化无常,连洛姬都被黎玄君的萧声感染到了,停下了脚步驻足而听。
小飒听见这熟悉的旋律,也跟着哼唱起来:“西山日薄灵魂飘散,寻觅的人,古老的钟,冰封之秘何人知!女皇列结界化座谪仙,眸间众星眷顾清澈璀,瑶身携百飞仙战妖魔,手持天书守世间安宁......!”
一边唱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木质的方形物体,上面每一块木头纵横交错在一起,杂乱无序,凌乱不堪,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被他一直视为珍宝,眼中倒影出的棱角,闪过曾经的回忆。
虽然大家嘴上说着女皇的坏话,但是经历过那段命贱如蚁的岁月里,谁又能够不佩服风华绝代的女皇大人,要没有她的身先士卒的带领下,这片大陆早就生灵涂炭,暗无天日了,扪心自问究竟自己是恨女皇,还是恨自己太过于贪婪,也许这个答案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吧!
“月涧”
短短的两个字如同晴空神雷,在黎玄飒的心中炸起巨大的波澜,如同风中秉烛的他推开黎玄君,不顾身上的伤势,向着话音落下的地方爬了过去,一步一步,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红的道路。
“小丫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洛姬依偎着单子羡坐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这叫月涧锁!”
黎玄飒捏着木块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有些激动,也有些兴奋的喊道:“没错!没错!哈哈哈!我终于记起来了,女皇大人就是这么叫的,那你办法解开它吗?”
洛姬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染着鲜血,冒着丝丝白气的月涧锁,然后轻轻闭上眼睛,回忆起小时候那模糊不清的记忆。
大雨淋漓中,一个温文儒雅男子,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进入一处温馨的小屋里面,正在地上玩耍的小女孩看见,连忙起身跑过来喊道:“父亲你回来了,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男子宽厚的手臂将她轻轻抱起,用温柔浑厚的声音说道:“乖洛儿,这叫月涧锁,别看它只是一件玩具,长的也凹凸不平,奇形怪状的,但其中却藏有古人无穷的智慧,是一件巧夺天工,出神入化的宝物,多少钱都买不来!”
哇!小女孩发出一声惊叹,摇头晃脑的对男子说道:“父亲,这太神奇了,快交洛儿怎么玩!快点快点!”
男子抚摸着小女孩的头上的金云鬅鬙,将她放在桌子上后笑道:“好,乖女儿别慌,为父慢慢教你。”
“这月涧锁共有八根木头相互组成,代表不同的数字,不同的数字可以组合出成百上千种不一样的枷锁,但你只要记得这句口诀,不管什么它是怎样的排列,你都可以解开。”
小女孩正襟危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到底是什么口诀啊!”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此刻洛姬一边将手中的月涧举起观察,一边嘴中还跟随记忆中的父亲一起念叨道:“乾三连西北开天,视为始一;坤六断西南封地,视为终八;兑上缺西方双泽,视为化二......。”
虽然早已记不得回忆中父亲的模样,但这句口诀却早已烂熟于心,七窍玲珑的她只用那双青葱素手,瞬息之间就将月涧转动的千变万化,叫人是连连称奇,拍手叫绝!
“咔!”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月涧在洛姬手中散开来,耀眼的光芒宛如白驹过隙射向了天空中,一副神奇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眼中,只见一处神霄绛阙之地,开始四季轮回,万物骤然生长、各种灵物异兽在大地上撒腿飞奔。
一位白衣女子亭亭玉立,头顶玉凤紫冠,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拖地长裙上绣着金色的鸾纹,清风袭来,罗裙蝉鬓迎风而起,露出芊芊细腰,玉颜上轻抚着白丝裟缦,似白鹅嫱戏于波涛上,站立粲花争艳之处,静静眺望太阳栖落于桑地。
虽只能望其项背,但黎玄君二人还是认出了此人,立刻单膝下跪,虔诚的喊道:
“参见女皇大人!”
女子似乎听见了二人的参拜,发出梵音颂世般的声音说道:
“上天赐予你们拯救苍生的能力,你们却用它寻找黑暗,心存正义的人,应该深知黑暗的可怕,正如树木茂盛、是因其根深深入土,究竟还要埋藏多少先人的枯骨,才能让你们俯瞰到这片血染的山河。”
两人听完羞愧万分,渐渐放下了心中的高傲,纵然被关在这里已经上万年,心中早就积存了千万怨言,但此刻却面女皇却对无言以对。
“女皇大人,玄君知错了!”
“小......飒,也知错了,但求女皇大人放兄长出去,即使我们有千错万错,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我愿意用这一生来抵过。”
“弟弟,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黎家儿郎没有一个胆小鬼,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处黑暗的深渊吧!”
“咳咳咳!兄长你走吧!反正我活不了多久了,剩下的时间就当我为弥补当年的过错,一切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女皇嘴角微微上扬,漏出半抹浅笑,似乎早就猜到这一切,沁声说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将你们囚禁于此,你们只是自己把自己关在了此地,一往直前是一种抉择;浪子回头通常也是一种抉择,人们最终都会在决与择中,找到自己的道路,有时候停下来,静下心来稍稍思考一会,答案自然涌现于心中......!”
“哗啦!”
女皇话音还在四处回响,而空中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不清,最终碎裂成一片云华,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黎玄君扶着小飒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这对方,异口同声的喊出:难道说......?然后就相互搀扶着走到悬崖边上,朝着囚禁自己不知多少年的绝壁向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