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舜国。
寒月宫。
“安插在凤禹国的探子,一夜之间断了所有联系,仿佛消失了一样。”逐日的话让花禁寒一怔。
“提前了。”花禁寒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
“什么提前了?”温月影问道。
“顾轻舟称帝的时间,提前了。”花禁寒拧了拧眉毛,转瞬便明白了,他的重生是个变数,因此这一世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温月影亦是想到,因为花禁寒的重生,才会导致有些事提前发生。
“舅舅丝毫不像是有野心的人,莫不是这些年他一直隐藏的很深?”温月影黛眉轻蹙。
“他还有个姐姐,你可知道?”
“什么姐姐?”
“前世他册封了一位安国长公主,称其为皇姐,且他二人容貌相似,不用查便知定然有血缘关系。”花禁寒解释道。
“顾家没有流落在外的血脉。”温月影一脸笃定。
“如若顾轻舟并非顾家人呢?”花禁寒话落,温月影猛地转头望向他,神色极为震惊。
果真是细思极恐,温月影长吸了一口气,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我查过,你们顾家遗传狐狸眼,而他却是桃花眼。”花禁寒再次抛出一个重点。
温月影最清楚自家人的模样,垂下眼眸,低声道:“外祖母临产那日,顾家遭到了刺客袭击,所以那刺客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掉包真正的顾轻舟。”
“所以他并不是你舅舅。”
温月影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件事实,身子靠在美人塌上,思绪混乱。
隔了许久,温月影缓缓道:“我想回凤禹国。”
“不可,如今他已不是你的舅舅顾轻舟,保不准他会对你下手。”花禁寒立刻便急了。
闻言,温月影闭了闭眼,方才她冲动了。
“严冬的下落还未查到吗?”温月影问道。
花禁寒看向逐日。
逐日立刻说道:“属下无能,没有查到。”
“那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温月影揉了揉眉心,又问道“龙尧国如今什么情况?”
花禁寒伸手抚平温月影的眉心,说道:“按照时间,陵若尘也该称帝了。”
龙尧国。
龙延殿。
燕帝正执笔写诏书,只见他落下最后一笔,而后在诏书上印下玉玺。
“去吧,将这份诏书公布于众了。”燕帝将诏书递给王顺,王顺接过朝着往殿外走去。
这是一份传位诏书,燕帝将皇位传位于陵若尘,翌日举行登基大典。
尘年殿。
陵若尘看着诏书,神色复杂。
陵若泽也是意外,问道:“皇兄,这皇位来得也太容易了吧?”
陵若尘扫了一眼诏书上的“颐养天年”四个字,说道:“颐养天年?本宫不信。”
翌日,登基大典如约举行。
这场登基大典甚是隆重,且毫无差池。
龙延殿。
陵若尘坐在龙椅上,抚摸着龙椅上的龙头,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这皇位得来如此轻而易举?
这时,燕帝走进龙延殿。
陵若尘抬眼看向燕帝,视线落在了燕帝的耳鬓旁,那里已经生出了几缕白发。
“是不是很意外?朕会将皇位传给你?”燕帝望着龙椅上的陵若尘笑了笑。
“的确很意外,还请父皇为儿臣解惑。”陵若尘起身走下龙椅,在燕帝跟前一米处留下。
“你是朕最出色的儿子,若是传给其他人,朕不放心龙尧国的江山。”燕帝拍了拍陵若尘的肩膀,神色欣慰。
“父皇当年费尽心思处去陆家,是不是忘了,儿臣身上也留着陆家的血?”陵若尘神色淡淡,牵动唇角。
燕帝看着陵若尘温润如玉的眉眼,面上浮现出愧疚的神情,他问道:“这些年你恨过我吗?”
燕帝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这一刻,他只是个父亲。
闻言,陵若尘笑了笑,转身走向案几前,取过一盏茶水,一饮而尽。
片刻后,陵若尘转过身,看向燕帝,说道:“父皇自儿臣出生时,便厌恶儿臣,因为儿臣不是个公主,且陆家那时如日中天,父皇忌惮陆家,生怕皇位传给儿臣,这天下改姓‘陆’。”
陵若尘说出了燕帝的心声,燕帝颔首道:“是。”
“儿臣年幼时,一直很羡慕其他的皇子,为什么父皇会抱他们而不愿意抱儿臣一下。儿臣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夜夜挑灯奋读,功课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只希望父皇能夸赞一句,一句就好。”
燕帝注意到陵若尘说得是“皇子”,不是“皇兄”也不是“皇弟”,足以看出陵若尘心中的恨意。
“后来,母后说,父皇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儿臣,就像父皇不爱母后一样。”陵若尘漆黑的眼眸越发幽深,取过玉玺,在手中玩弄。
“父皇为了坐稳皇位,娶了母后;后来为了皇位,又杀死了母后;如今又为了皇位,让儿臣登基为帝。”陵若尘猛然抬头看向燕帝,冷冷说道:“你只贪恋权势,贪念美色,你心里可曾有过其他?”
这话将燕帝问愣住了。
须臾,燕帝才哑着嗓子道:“我心里还有你母后。”
“母后已经死了,父皇又何必装深情?”
燕帝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要解释,却又无话可说。
“你恨我吗?”燕帝问道。
陵若尘对上燕帝的眼睛,说道:“儿臣答应过母后,绝不记恨父皇。”
闻言,燕帝却笑了,面色慈祥,只听见他说:“我曾经满怀期待你的出生,可你出生后,我却不曾尽过一丝父亲的责任,这些年,委屈你了。”
陵若尘抿了抿着唇,别开燕帝的视线。
见状,燕帝心中越发难受,说道:“你过来一下。”
陵若尘不知燕帝是何意,却还是走了过去。
燕帝看着眼前的陵若尘,而后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里。
陵若尘瞬间愣住。
燕帝摸了摸陵若尘的头,而后说道:“这是朕如今唯一能给你的了。”
这迟来的拥抱,只是让陵若尘愣了片刻。
而后,陵若尘推开了燕帝,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秀雅雍容的模样,说道:“有一年上元节出宫游玩时曾看中一盏花灯,可惜当时身上未带银两,只得作罢,回宫后时常念着那盏花灯,甚至因为没带银两而后悔。后来又是一年上元节,儿臣终于如愿以偿,可是,当那盏花灯提在手中时,却并未欢喜,父皇,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燕帝刚一开口,便被陵若尘打断。
“父皇,儿臣想要那盏花灯的时候已经过了,想要父皇抱在怀里的时候也过了。”
“是我的错。”燕帝僵住。
“儿臣也是恨过父皇的,如今,也已经不恨了。”话落,陵若尘转身离去。
燕帝目送陵若尘的背影远去,那竹青色的衣摆在夜色中婆娑起舞,而后渐行渐远。
燕帝已然明白,在他赐死陆青敏的时候,他便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