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不将这件事解释清楚，那便同我和离。”温月影往太师椅上一靠，吐出这句看似平淡，实责满是怒气的话。
“是师……”花禁寒话说到一半，便又改口道：“是国师让为夫查得碧落的来历，月儿，你可得相信我。”
此刻，无双老人和国师正好抵达殿门口。
国师：“……”
无双老人：“碧落？你的意中人？”
“那我为何要相信你？”温月影挑眉轻笑，俨然不信花禁寒所说。
“国师是外人，你自然得相信为夫。”花禁寒在温月影身旁坐下，含情脉脉地望着温月影。
温月影冷哼了一声，而后嫌弃地瞥了一眼花禁寒，说道：“但凡你眼睛不瞎，我同碧落之间，你自然是会选择我。”
“那是自然，我家娘子天下第一美。”花禁寒连忙接上温月影的话。
碧落将行李收拾妥当后，便来到了正殿。
穿过长廊，正好瞧见殿门口的无双老人和国师。
无双老人看清碧落的容貌后，心中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碧落不清楚无双老人与国师的身份，便越过二人，径直走入正殿。
“这个小丫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无双老人转头看向国师，问道。
“你曾见过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国师的话点醒了无双老人。
闻言，无双老人的记忆中浮现出一名容貌同碧落生得极像的女子。
“莫非是她的女儿？”
“不错，正是她的女儿。”
碧落扫了一眼温月影和花禁寒的位置后，在温月影的另一侧入坐。
“你当真是女儿身？”碧落一坐下便问道。
“如假包换。”
明明早已知道答案，却仍然一次又一次的确定。
碧落很清楚，她只是想让自己死心而已。
那日初见后，她便动了心，日日夜夜思念着温月影，甚至连梦里都是温月影。
在梦里，碧落梦到温月影为她赎身，带她去江南赏牡丹，带她去金陵品醉虾。
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让碧落以为这些曾经真真切切发生过。
“我有些乏了，失陪了。”碧落连忙起身走出殿外，若是细看时，便会发现她的眼中已经湿润。
碧落只觉得天意弄人，此生唯一一次心动竟然是因为一名女子。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说了一两句话便离开了？”无双老人走进殿内询问温月影。
“不清楚。”温月影丝毫不清楚碧落这般的缘由是她引起的。
“这些时日以来，我心中困惑不已，望国师能为我解惑。”花禁寒提着寒魄剑起身走向国师，而后越过国师走向殿外。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国师转身跟上花禁寒。
二人行至后院，相对而立。
“国师真是好手段，毁我一生，却又收我为徒？”花禁寒的脸色骤变冷，眉眼间满是戾气，凤眸里的杀气一闪而过。
“我知道你是恨我的。”
“自然是恨得，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收我为徒？你传授我武功，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用你传授的武功亲手杀了你？”花禁寒的语气冷冽如寒冬。
“收你为徒是因为我心中有愧，若是杀了我能让解恨，我也知足了。”国师饱含歉意的话里竟然带着一丝乞求。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你可知这些年我是如何活下来的？若不是你，干爹干娘又怎会丧命于昭仁皇后之手？你欠我两天命，这是你以死谢罪也不能还清的。”花禁寒将这些年的怨气与不甘发泄了出来。
“我真的没想到，昭仁皇后会对她们下毒手。”提到那对中年夫妇，国师脸色大变，若非他告知昭仁皇后他们的下落，他们又怎会遭遇此劫。
“国师，你这一生究竟为什么而活？”花禁寒突然问道。
花禁寒的问题让国师愣住。
“你这一生，只相信所谓的卦象，卦象让你杀人你便杀人，离开了卦象，你便失去了所有的依附，国师，你同那街头摆摊算命的神棍也没有太大区别。”
花禁寒的话无意中让国师茅塞顿开，一切的源头皆是卦象，他为何非要执着于卦象？
“天命难违。”国师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天命难违？”花禁寒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你告诉我，这世上哪里有天神？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命，我只知道，我的命是我自己给的，由不得天命掌控。”
国师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这一生他似乎从未真正活过。
当年，卦象告诉他，他与无双老人有缘无分，他便躲着无双老人躲了数十年。
若是当年，他没有算那幅卦象，如今的他和无双老人又会是怎样呢？应该是成婚了，也许孩子都很大了吧？
当年，卦象告诉他，他的国家难逃灭亡，他便放弃了抵抗。如今想来，若是当年他背水一战，他如今又怎会沦落到虎舜国？
“我这一生，原来从未对过。”仙风道骨的国师，仿佛一瞬间跌落尘埃，滑坐在地上，颓废不已。
见到这副模样的国师，花禁寒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传授他武艺的是空透道人，教导他识字的也是空透道人，空透道人是他这一生的启蒙老师，也是他这一生悲剧的源头。
他是想过杀死国师的，后来改变了主意，先毁掉江山再杀死国师。
可如今，知道国师便是空透道人后，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如今的自己，对国师有恨也有感恩戴德。
这一刻的花禁寒迷茫了，他活到现在，全凭着心中的恨意。直到遇见温月影之后，他的生命出现色彩，他活着不再只是为了报仇。
如今仔细想想，那些所谓的恨意，其实是嫉妒和欲望，嫉妒花承玦拥有权利、地位、身份。
原来人一生，谁都躲不过欲望，活着也离不开欲望。
花禁寒将出鞘到一半的寒魄剑合上，提步走向正殿。
他不能为仇恨所迷惑双眼，因为他还有在意的人。
这一刻的花禁寒，分外清醒，他终于明白，或者除了仇恨，还有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