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为真主而完成正朝和副朝。
——《古兰经》
真主啊,我来了!我遵命来了!您独一无二,无匹无偶,我遵命来了。一切赞颂、恩典和统治权,都归您所有。您独一无二,无匹无偶。
——应召词
我们欢呼雀跃,互相拥抱,流着喜悦的泪水相互祝贺,祝贺大家成为了“哈吉”,恭喜大家完成了夙愿。我们心潮翻滚,幸福汇聚成河,在我们的眼神和血液中奔涌。
我们要将该丢下的丢下,该抛开的抛开,该挑上的挑上,在另一方风景里,在真主喜悦的宽阔的温暖的道路上美好地行走。求真主引领我们!
三十四、正朝受戒
1月17日夜
晚上回到驻地,收拾好行装,大家轮流着洗大小净,进行受戒。
这次受戒与副朝受戒不同,上次是在麦地那阿里井清真寺受戒,这次要在驻地受戒;上次受戒当天就完成了副朝功课,当天开戒,这次要在三天后,完成了住米那,上阿勒法,夜宿穆孜代里法以及射石打鬼等功课后才能小开戒,等到完成转天房,跑赛法等功课后才能大开戒。因此受戒任务较重,不敢疏忽。
我怀揣着虔诚和敬畏,极其认真仔细地洗完了大小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到房间铺上拜毡。
当我的双脚踏上拜毡面向卡尔白站立的那一刻,浑身为之一颤。那种内心的感奋,让我双眼湿润。这一天,我酝酿、积蓄得太久,朝思暮想、魂牵梦绕,是真主的口唤让我将已久的精神的背负和悬念在此刻卸落、消融。哦,感赞真主——
我礼了两拜受戒的副功拜,然后,举意:真主啊!我决意要做正朝,求你使我容易做到。求你接受我的正朝功课,求你帮助我完成,求你在正朝中为我降下福利。我举意为真主完成正朝,我举意为正朝受戒。
就这样,在这个伊历1425年12月6日的深夜,我完成了自己正朝功课的第一项主命——受戒。
今夜对于所有的前来麦加的哈吉们来说,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三十五、饮驼日
1月18日
今天,是正朝开始的日子,是饮驼日。
今天,是我的梦想成真的时候,是我的梦想落下翅膀的时候。
今天,我将开始新的征程。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与来自世界各地一百多个国家的二百多万穆斯林一起,用五天时间,为同一个目的而步调一致,为共同的心愿而参加世界上最大的一个集会。
从今天开始的朝觐活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响应一个号召,坚守一种承诺。
虽然朝觐的整体状况已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大为改观,但一千三百多年来朝觐的仪式却丝毫没有改变。这不能不让人惊讶、叹服。
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啊,一千三百多年啊,在这块土地上,在每一年的相同的时间里,循环反复地上演着相同的剧目。虽然演员不同、人数不同,但场景相同、台词相同、动作相同、情感相同。
答案只有一个:真主的大能!真主的伟大的力量!是真主在演,在安排,在意欲。只有真主能够拥有这样的大手笔、大制作,够在大地上上演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壮观的奇迹。只有虔诚敬真主的人们才这样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走到这里来听从真主召唤。
朝觐,已不仅仅是穆斯林世界的一个年度宗教活动,它已为世界穆斯林的盛会,已成为一个历经千年、影响广泛的文化观和人文盛会。
凌晨3:30分,我们的汽车在拥挤而嘈杂的夜幕下缓缓向米那的方向驶去。马路上,无数的车辆摩肩接踵,车流灯火闪烁。这是米那在召唤,是米那在召唤百万哈吉们去遵循先圣的足迹,去响应真主的命令。我们将前往米那谷地,在米那度过一天一夜。
应召词又一次慷慨激昂地在车厢内响彻,我们在伊玛目的带领下,再一次用颤抖的双唇诉说和赞念:“真主啊,我来了!我遵命来了!你独一无二,无匹无偶,我遵命来了。一切赞颂、恩典和统治权,都归你所有。你独一无二,无匹无偶。”
这赞念让每一个哈吉心潮澎湃,倾泻翻滚。我们遵着真主的命令暂时地离开麦加圣城,遵着真主的命令去做短暂的旅行,去完成生命中一项重要的功课。我们将要告别过去,告别一切的罪恶‘;我们将要新生,要推陈出新,要脱胎换骨。我们回来的时候将会成为初生的婴儿,会像婴儿般纯洁无瑕。
由于车辆太多,拥挤,走走停停,15公里的路程我们行驶了近两个小时。
在黎明前,我们到达了中国朝觐团在米那的帐篷营地——99号营地。
由于今年中国朝觐团人数增加,而沙方分配的营地面积没有增加,致使大家居住很拥挤。特别是妇女,三百多妇女全部居住在一个大帐篷内,拥挤和嘈杂可想而知。好在我们不是来享受生活的,好在我们有帐篷挡避风雨,有地毯隔离尘土,有空调调节温度,相比穆圣时期我们已经很奢侈了。因此大家谁都没有怨言。
刚刚安顿好一切,就听到了帐篷外清晨的唤礼声。由于国内的各教派、门宦对妇女成立者玛体、妇女领拜等相关问题说法不一,所以,我们没有在帐篷内集体礼拜,大家都各自为阵,自己礼自己的。于是,我和女儿肩并肩一起礼了旅行中帮布达的两拜主命拜。这是我们在正朝中的第一次礼拜,接下来的礼拜都将按照旅行拜的方式,特别是在阿勒法特和穆孜代里法还将并礼。
这一天,我们在米那度过了正朝的第一个日夜,这个日夜除了按时做礼拜,大家不断地念赞词和求恕词,赞念真主,祈求真主的饶恕和庇护。
这一天,我几乎没有走出帐篷。我以帐篷内属于自己的那个一平方米多的地方为基点,在那块绿色的拜毡上坐卧、叩拜、颂念。时光在那时候根本就不存在,太阳的行走、月亮的起落,根本与我无关。我只有虔敬之心,只有用虔敬之心去统领自己一切的信念、意志、热忱和愿望。我赞颂:
颂他的“阿勒什”在苍穹的真主清净,颂统管大地的真主清净,颂路通海洋的真主清净,颂统治火狱的真主清净,颂仁慈在乐园的真主清净,颂审判见于坟墓的真主清净,颂统辖大气层的真主清净,颂悬造天体的真主清净,颂设置大地的真主清净,颂除他我静静地念颂自己会念的所有的“苏勒”、赞颂词、求惠词、忏悔词、作证词,一遍又一遍。书到用时方恨少,在这一刻,我开始恼怒自己,恼怒自己平时的不用功,恼怒自己的懒惰,恼怒自己在伊斯兰知识特别是诵读方面的浅薄。
很羡慕女儿,她带了一本《亚辛尼》来,坐在那里很流畅很优美地低声诵读,一种芬芳在她的周围弥漫开来。我嗅着那芬芳,听着那悦耳的语言,参悟着真主的言词的力量。
从今天起,我们已经是受戒的人了。首先感到不适应的是,洗手洗脸不得用洁肤品,当然更不能用护肤品了;刷牙不得用牙膏;不得遮面。这样,一些人因为光线太亮和天气寒冷的原因,在睡觉中就会下意识地用手帕、衣物或毯子蒙头,不觉中会有轻微的犯戒行为,好在发现及时,没有到必须罚赎的地步。庆幸的是我们赶上的是麦加的冬季,没有蚊虫和苍蝇的骚扰,也就免去了对捕杀陆地动物禁戒的小心注意。
为了完美完成朝觐功课,我详细研读了有关朝觐中的过错及其罚赎的规定,力求自己小心翼翼,谨慎行事,不要出现些微过错而影响朝觐功课的完美。
在这里一日三餐都有中国朝觐总团安排大厨房为我们供应。早餐是牛奶、果汁、面包、鸡蛋等,午餐和晚餐都是羊肉或鸡肉的抓饭,还有萝卜羊肉汤,抓饭完全按中国人的口味制作。
夫他们的营地在93号,那里全部居住着我国参加零散朝觐的人员。
93号营地距我们所住的99号营地很近,就在我们帐篷后面的山坡下。他们的营地面积似乎比我们的要大,面对面分为两个区域。人很多,估计跟我们也差不多,至少有四千多人,主要是天同是中国人,为什么在这里要形成不同的两大阵营?心里突然像被堵着什么,很不是滋味。希望有一天,只有一个庞大的、统一的、整齐的、充满朝气和活力的中国朝觐团在这里驻足,在这里展示中国哈吉的风采,在这里同心同德、团结一致共同完美朝觐功课。祈求真主襄助,让那一天不要太久远。
夜幕降临了,米那的夜色美丽异常。
当我爬上山坡回目四望时,我始料未及,深感惊异:夜幕下无边无际的米那帐篷城,刹是壮观。旷野里那无数的密集的帐篷在灯火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仿佛一簇簇珍珠、钻石堆积成的灿烂,光芒四射,让人心旌摇曳。这种美是在任何地方都难以看到和体验的,这是一种似梦似幻的精神大餐和真主意欲的神奇之美。
眼前夜色迷蒙,心头却特别充盈。我可以从眼前的灯火里勾勒出一幅绝美的水墨丹青,可以透视灯光通明的帐篷里做善功拜的,诵读《古兰经》的,为明天出行做准备的,相互交流探讨的人们。
真主啊!米那的夜晚是静谧的。静谧,但不是空无。那静谧之中涌动着澎湃的豪情,这豪情足以将帐篷城点燃。
是夜,困顿之极的我,枕着背包蜷缩在带来的一条线毯中,在干爽凸凹的土地上,在寒冷、疲倦和一种很踏实的幸福中晕晕沌沌地渐睡渐醒……
三十六、阿勒法日
1月19日
帮布达过后,我们收拾好行装等待乘车前往阿勒法特平原。
早晨的阳光很舒爽,空气中散发着旷野和山谷的清凉。无际的白色帐篷间,来来往往繁忙着运送哈吉的车辆。我落寞地坐在帐篷里,很沮丧。一件令我非常非常懊恼,我提防了两个月却防不胜防的事情发生了,偏偏在此时在此地发生了。我真想大吼一声或大哭一场。真主啊,我该怎么办?女人每个月都要面临的那几天恰恰让我在今天赶上了,我倒霉了。
从国内出发前的一个月,我就因为害怕碰上这样的事而四处咨询过,在伊光网站的论坛上也请教过,最终答案是为确保功课完美可以吃药、打针推延经期。出发前,随团医生告诉我,总团将从北京运送一批药物到达麦加以备生病的哈吉使用,其中就有黄体酮针剂,提前注射可以紊乱女性生理周期,达到推后的目的。
于是,我大喜过望,将忐忑的心踏踏实实放在了肚子里,没有为自己做任何的预防准备。嗨,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北京的药品在运输中丢失了两箱,其中就有黄体酮。得知这一噩耗后,对我无异于青天霹雳,我在麦加急得直搓手。言语不通无法到药店或医院去寻找,只好与女儿联系,让她从约旦带药过来。但她来得太迟了,快正朝了,还不见她的踪影。我万般无奈,只好收起所有的羞涩和窘态,鼓起勇气去央求马老师帮我购买。善解人意的马老师很爽快地答应了。当天他就带我到药店里询问,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药,很顺利买到了,而且价格很便宜。
店员告诉我们,要在经期前一周开始服用,服用四天后停止,经期可以推迟十天,再服用,再推迟,依此类推。我在正朝前几天开始如法炮制,不敢疏忽大意,直到前天还在吃药。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最怕最恐惧最严防的事情偏偏会爆发,而且是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爆发,我的行囊里没有任何卫生用品。
痛苦了良久,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顺其自然。想想也是,原本是自然的过程,是真主的造化,为什么要人为地改变呢?弄巧成拙,这就是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人的悲哀吧。我们无求于它物,一切只凭真主的口唤吧。
早晨8点准时出发。
朝阳把明亮的光影投射到裸露了千年的大地上,凝重而肃穆的土地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加重了热烈的气氛。莽莽苍苍的沟壑平原间人群如浪潮般滚滚前行。一个个的朝觐者或徒步或乘车,豪迈地向着阿勒法特进发。他们是真主的奴仆,是真主的客人。他们是真主召集来的。
真主啊!祈求您把这个早晨转化为我们此生所拥有的所有的早晨中最好的,祈求您使这个早晨最接近您的赞赏,最远离您的愤怒。真主啊!我们朝向您,依赖您,寄希望于您。祈求真主饶恕我们的罪过,接受我们的朝觐,降仁慈给我们,降恩惠给我们的旅行,满足我们在阿勒法特的祈求。无疑的,您是创造万物的惟一的最有权利的主宰。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距米那七公里的阿勒法特。在这块十多平方公里的平原上同样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帐篷。
汽车饶着迷宫般鳞次栉比的帐篷转来转去,终于停靠在插有五星红旗的中国哈吉营地。哈吉们沙哑着嗓子高念着“应召词”从车上昂着首流着泪满脸激越地下来。望着他们你会明白什么叫神圣感,什么叫使命感,什么叫慷慨,什么叫悲壮,你的心灵不再会平静,你会明白这一天对哈吉们意味着什么。
在今天,在这个阿勒法日,哈吉们将在阿勒法特度过一整天。住阿勒法特是正朝的第二项主命。
众学者决议:住阿勒法特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朝觐功课。耶尔穆勒之子阿布顿拉哈曼的转述:穆圣命令一人宣布:朝觐就是住阿勒法特。谁在杰木尔的夜晚(住穆孜代里法的夜晚)黎明前赶上住阿勒法特,谁已经完成了朝觐。
在阿勒法特因为不存在住宿问题,所以帐篷较宽松,一个分团一顶帐篷。我们所有的带队干部在一个帐篷里面,为了方便祈祷和礼拜,为我们几个女的单独用毯子隔出一个小区域。
入了帐篷放下行囊,所有平时风趣幽默,喜欢插科打诨的同事们,现在好像都换了一个人似的,全都正襟危坐,神情肃穆,默默地面向卡尔白,或祈祷,或诵读……帐篷里萦绕着浓重的神圣气氛。
大家面向卡尔白,长时间地、不停歇地、诚恳地向真主作祈祷,为自己,为所有的亲人和朋友,为天下的穆斯林。祈求真主恕罪,祈求真主接受忏悔,祈求真主赐福。
哈吉们在阿勒法特所作的都哇宜是会受到真主应答的。
是的,这一天十分珍贵。阿勒法日对哈吉们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日子,是需要珍惜需要分秒必争的日子,是容不得半点忽略和浪费的日子。
扎比尔的转述:穆圣说:“真主看来最优越的日子是伊历十二月的前十日。”有人问:“这十日比为主道的备战还优越吗?”穆圣说:“这十日强于为主道的备战。真主看来,最优越的日子是阿勒法日。在此日,崇高的真主将亲临最近的一层天,向天使夸耀大地上的朝觐者。真主说:‘你们看,我的仆民从四面八方蓬头垢面地来向我献牲,他们希望我的仁慈,不愿见到我的惩罚。’阿勒法日是从火狱中释放人最多的一日。”
阿依舍的转述:穆圣说:“真主从火狱中释放仆民最多的日子莫过于阿勒法日。真主在这日将驾临在天使面前,夸耀朝觐者,并说:‘这些人想要什么’?…”
是啊,我们不远万里,我们漂洋过海,我们出麦加,过米那,就是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来到这里。在这里我们需要抖落沉重的泥渺,需要放下一切的背负,需要放松身心,需要抒情低吟,需要倾吐,需要诉说,需要祈求。这是令人心灵震颤的时刻。
我跪在拜毡上,面朝着卡尔白,久久说不出一句话,眼泪无声地流淌看流淌着——
真主啊!一切赞颂全归于您。真主啊!我的拜功、我的牺牲、我的生、我的死全属于您,您是我的归宿。我的养主啊!我的一切都属于您。真主啊!我求您护佑。免遭坟墓中的惩罚,免遭私欲盼蛊惑,免遭事业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