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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离别游子志四方

这群黑衣人纷纷抽刀,刀锋折射昏暗的灯光绽出寒芒。寒芒亦寒少年心。

此刻的少年两股战战,不知如何是好。正准备拚命相博时,只见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向众人摆了摆手,待众人收刀退步后,揶揄地对凌墨非开口道:“嘿傻子,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凌墨非却被这阵势吓得不敢说话,只是呆呆的摇了摇头。那显然是领头的黑衣人见此哂笑之意更盛,“傻子,我们这群人呢,是守城保护大家安全的,你看这城门现在就在你面前。本来嘛你半夜三更跑到这种地方来是要杀头的,可耐不住我们啊心地善良,准备放你一马。但若是让你轻而易举的就出去了,别人肯定会觉得我们办事不利。要不这样吧:你既然那么喜欢你的大棉被,你就背着它,然后随便找个和我一样装束的人打一架,要是你赢了,我们就放你走,输了的话无非就讨一顿打我们还是放你走,你说这怎么样?”

凌墨非看了一眼城头,然后弱弱地询问道:“那墙上面有人吗,我能不能去墙上找找看……这些人都拿着刀我好害怕……”

听到这话众人皆不禁莞尔,甚至有人大喊:“小崽子,你别说去城头找,去你娘床上都能找到!”众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阵笑声传来,一个个都不怀好意,显然是这里的生活乏味至极,他们一点乐子也不愿意放过。

领头的黑衣人干咳一声,调侃道他保证不让手下拿兵器,到时候抱着大棉被,手揣“神兵利器”,还占了大便宜呢。

凌墨非听着不住入耳的阵阵哄笑,只是低着头顺着阶梯向城头走去。在这路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倏忽而现。

等到了城头,却见早已有几个黑衣人在此等候。而那为首者亦是不知何时上来,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这背着大红棉被的少年。

少年转头向城门外望去,脚下便是一条水波随风动的护城河,远些则是一片平原,月色不显,平原上的场景看不大真切,天地间宛如笼上了一层轻纱,好似就在眼前,却触摸不得,想是羞涩美人的面纱,蒙住了远方婀娜江山的娇颜。

四周一些性子急之人,见他沉浸在他们早已看腻的景象中,按捺不住悸动已是蠢蠢欲动。领头的黑衣人向他们示意不用急躁,毕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子,况且马上他就要挨打了,何不让他先在拳头吃饱前先看个痛快。

众人闻言觉得有些道理,也就不再冲动,只是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正是此时,一只黑猫不知自何处跃出,竟转眼间便叼走了领头者的斗笠。失了斗笠之后,恰是月前无云,一颗锃亮的脑袋映着淡白色的月光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倒如一面银晃晃的明镜。

三两声“噗嗤”的笑声不知从何传来,一头白光的黑衣人听此更是恼羞成怒,急忙下令要活捉那只黑猫,他要把它千刀万剐。一时间众人却没人在意凌墨非的动向。

凌墨非抓住机会,先向棉被里小声告知要准备跳水了,待会记得在空中出来,别闷死在了水里。等感受到棉被中微微一动回应后,便一跃而下。在空中他扯住棉被两角,而本在其中的少女亦是赶忙钻出,双手握住了剩下两角。只见莹白月光下一块挂着少男少女的红棉被自空中飘落,随风摇曳。

借此稍加缓解了下落趋势后,随着“噗通”一声,二人落入水中倒也无何大碍。虽说逃出来城中,但一直在水中如何出去又是一大问题。沂渊城护城河沟壑极深,岩壁光滑,水面未满沟。当时在城头俯视而下,因光线缘故竟未看得真切,以至于酿下现今局面。

勉强还能维持在水面的凌墨非心想:如此光滑而高之岩壁,哪怕自己状态最佳的时候也逃脱不得,何况如今自己已是精疲力尽。看来自己的这条性命,也就到此为止了。唯一对不住的便是害得慕心要和自己一起命丧于此……

正在他已准备束手待毙之际,一双素手却将他提起,“别等死啊,之前都是你救我,现在该我救你了。”只是几个跨步,二人就来到了平原之上。

平原之上放眼望去,长满了星芒草。星芒草顾名思义,就是一种白日与寻常野草无异,但晚上叶尖却有点点荧光似星芒的草。一株草其实也没有什么光彩,但此刻满目尽是星芒草,天上星闪地上芒。

“我爷爷常和我说,一个国家就是一片平原,如果国家太平繁盛,那么就是白天,这些星芒草百姓只是如各自安居乐业;但倘若到了黄昏,国家有了衰败的迹象,一些淡淡的荧光就会出现,虽不成气象,却预示着衰败,这时就君主就要去寻找国家的病症,并去想办法根治它;而若是君主昏庸或是难以成事,也就是这草原到了夜晚。一株株本平凡是草纷纷亮起了荧光,如果只是几株自然还可镇压挽回,但若是难以数计的星芒草同时亮起微茫,哪怕这一点荧光再小,最后却能向眼前一样照耀整片平原。它们才是平原。”

慕心又沉默了片刻,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了许久,最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道:“我是澜海的公主。或者你还不知道澜海王朝,但至少目前你所踏足的领土都属于它。我的家人全都被叛族聂氏所杀,最后只有我一人逃出。好在最后这场叛乱被镇压了下来,还是有很多忠臣想要复兴王室,最后选择了我。但我又被聂氏余孽所设计,最后险些毙命于沂渊,好在你救了我。我其实是灵士,也就是你们普通人眼中的仙人,但先前我的修为却被封印住了,因为我身上有一块玉玺,只要将灵力注入其中,我的臣子们就能找到我的踪迹。为了防止我被找到,他们提前用了符箓封印了我的修为。直至方才在棉被里被热气所催,这封印才加快了消散的速度,让我恢复了些许修为。我是澜海的公主,也是最后的王室了,所以……”

“你要走了是吗。”凌墨非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少女只是点了点头,呜咽的“嗯”了一声,低下头似是不想让少年看清她的面庞。

“没事的,你走吧。我……”

少年也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月夜相邻千万年,阴晴圆缺无相嫌。原上两小即离别,风吹草莹却无言。

一道长虹自空中划落下原野,单膝下跪在少女的面前。

“参见公主殿下,臣护驾来迟!”

少女应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已说不清楚,一个字都尚未说出便被急促的呼吸声打断,最后她似是放弃了说话,只是做了个“回去”的手势。

“那这小子怎么处置?”

慕心缓缓摇了摇头,又做了一遍适才的手势。那侍卫装饰的金衣男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少年,带着慕心在空中划过金芒。去也。

留在原地的凌墨非只是看着这道金光不断远去,直至它离开了视野再也看不见踪迹。脚下的星芒草叶轻轻地上下摇动,最后带上了露珠,与以往都不相同的露珠。

在原地愣了许久,少年转头看了一眼沂渊城,此时的城墙上已是灯火大作,想来是在寻找墨濡和自己吧。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毕竟那些护城的侍卫显然不像会是放过自己的人。

慕心也走了,谢掌柜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了,墨濡一定不会被抓到,而谢掌柜应该也不会亏待了它,毕竟已经相识三年了。那么自己好像也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吧。无非是大家难过一会,但真正会想念自己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

既如此,谢掌柜一家,墨濡,对不起。游子揣志当离乡,只愿回时莫要“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即可。

吾去也。

此时的少年其实也不知该去往何方,那就向先前慕心离去的方向前进好了,既然她是公主,那么皇宫是固定的,自己只要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就一定还能遇见她。怀着这样的念头,少年一路向西。

虽千万人吾往矣。

平原很大,凌墨非一直走到旦日午时才见到一片丛林,此时的他已是饥肠辘辘,好在林中可摘取些果物果腹。遇到了小溪就停下休憩片刻,听着山水与鸟兽的和鸣,再饮上一泓清泉,全身的疲惫顷刻间便一扫而空。

但又走了许久,树木逐渐茂密了起来,显然离中心越来越近。眼见前方的阳光越来越少,少年决定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继续向前或者绕道,毕竟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样子。巧在不远处便有一处阳光充沛的草坪,绿油油中掺杂着白、红、黄种种颜色,是各色的花朵,被微风吹动,如一位位小精灵在绿色的台上自由舞蹈,各展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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