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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记忆碎片之极度深寒

醒醒。

醒醒,崔斯特。

一束光划破黑暗,逐渐放大。

崔斯特猛然睁开了眼睛。

过了许久。

恢复了意识的崔斯特,有些好奇的躺在医疗舱中,看着这个有些婴儿肥的少女,双手在半空中舞动。仰头望去,眼前是他的身体情况剖视图,医疗舱监控数据,等等一系列操作界面的全息投影。

“我是克拉克。医务官艾比的女儿,我......”

“你好,小公主”崔斯特有些虚弱的开口,打断克拉克的自我介绍。

“你认识我?”克拉克有些好奇,那天这个粗鲁的家伙撞倒了威尔斯,明明对自己视而不见,而且现在还很无礼的打断她说话。

“方舟的小公主,医务总监艾比和工程总监杰克的女儿,警卫长凯恩的教女,方舟是每个孩子都认识你......哦,谢谢你......”崔斯特接过克拉克递过来的水杯。

“你昏睡了足足32个小时,不过好在你身体健壮,除了情绪起伏过大,暂时没有别的问题,目前你需要休息以及补充水分”学着妈妈艾比的语气,克拉克一本正经的的说完,同时为自己抢到说话的主动权略感得意,毕竟由于出身原因,她一直在同龄人中比较强势。

不待崔斯特继续发问,她继续补充,“方舟为这次45位遇难者举行了葬礼,包括朱莉女士和雪莉”,注意到崔斯特没有太过危险的情绪起伏,克拉克继续说道,“你弟弟和另外两个重伤员已经转移到轻伤护理区,你的教父派克先生已经大体康复回家休养。”

“另外,方舟资源有限,你稍后就可以离开医务室了。”虽然按照规定崔斯特占用的医疗资源明显超标了,但是法官亚哈和辛克莱博士默许下,医务室勉强没有反对。帮崔斯特拔完所有检测接头的克拉克想了想,还是客气几句,“如果有什么不适,可以随时联系医务室。”

“谢谢”崔斯特按着医疗舱一跃而下,单膝点地,扶着床檐恢复了身体平衡,缓缓站起,准备去看看双胞胎弟弟,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克拉克对自己的轻微敌意从何而来。

克拉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无礼的家伙匆匆离去,心中的念头却是,这个家伙,刚刚的动作,似乎,蛮帅的?

监护室。

崔斯特轻轻的推醒这一世的母亲,安慰她让她回去休息,同时注意到,墨菲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旁边的艾比总监解答了他的疑惑,“方舟资源有限,墨菲以及你们家的配给已经用完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了”。

崔斯特顿时有些浑浑噩噩。

母亲将崔斯特抱进怀里,轻摩儿子的头发,显然她有了心理准备。而且,派克出院前,将自己能申请到的所有的医疗配给都留给了墨菲。

四个小时后。

一直没有出现的此世的父亲,鲍勃老爹突然出现,一直没什么主见的他,此时脸上却是罕见的决绝。敞开的工作包中,是一只只试剂,抗生素,愈合剂,退烧药,营养补充剂,花花绿绿映满了崔斯特的视野。崔斯特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不,不不不!

“鲍勃,你疯了!”脸色煞白的母亲尖叫着跳起来,不用想都知道,这些珍贵的试剂是鲍勃偷来的。方舟人口有限,执行严格的人口控制政策,任何罪行都会被判处死刑!

鲍勃根据昨天暗中观察的记忆,选出昨天艾比医生用过的试剂,缓慢却坚定的把试剂为昏迷的墨菲注射。

这个疲惫的父亲一一吻过泣不成声的妻子,恍若木人的双胞胎大儿子,昏迷不醒的双胞胎小儿子,微笑着看着自己家人,“我爱你们”。

“砰”紧锁的舱门被警卫撞开。

“鲍勃·约翰逊,你的上诉被议会驳回了,你非法盗窃医疗物资,非法使用至少十人份的宝贵药剂,触犯了方舟日常管理法案第五条第三款”,亚哈一脸严肃,“现依据方舟公约第二条第七款,我,方舟第15任法官,亚哈-塞隆尼斯,判处你死刑”。

“碰”气闸舱壁打开,鲍勃消失在无垠的太空。

‘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这是在被零下两百七十摄氏度的宇宙冻结时,鲍勃脑海中最后的想法。

记忆里依稀是双生子降生的画面,腆着啤酒肚的鲍勃爽朗的大笑,“我有孩子了!”

“崔斯特,twist,我的孩子就叫崔斯特,他注定逆转厄运,带来奇迹!”

方舟萦绕着地球,恍如无法归根的游子,映照在鲍勃失去生机的眸子里。

“老爹”。

似有所觉,医疗仓内,昏迷48小时的墨菲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舷窗外的蔚蓝色地球,如梦似幻,凄美如画。

六个小时后,崔斯特推着轮椅,推着刺激过大再度昏迷的墨菲回到家中。墨菲使用完了他的医疗床位配给额度,艾比医生不得不代表医疗区,下了逐客令。临走时,这个只在童年培训时见过寥寥数面的女士,塞给了崔斯特几支营养剂,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毕竟,医务区要对整个方舟负责。

“扑通”

崔斯特蓦地跪倒。

一片狼藉的屋内,这一世的妈妈,手握酒瓶,瘫倒如泥。

墨菲被剧烈地震动惊醒,恍恍惚惚地看着才三天就变得陌生的家,这个变得陌生的世界。

“好好活下去”。回光返照般,崔斯特的母亲,约翰逊夫人,看着崔斯特遗传自鲍勃的淡灰色的眸子,缓缓地说。与鲍勃老爹喜欢墨菲多一点相反,约翰逊夫人更偏爱早17分钟的大儿子崔斯特。

言罢,她转向另一个双胞胎儿子墨菲,看着墨菲和她一样的翠绿色瞳仁,情绪似有起伏,吐出的话语却决绝的让人心碎,“我恨你”。

这也是她留在世界上最后一句话,慢慢的,她停止了呼吸。

墨菲又昏了过去。

‘我不恨你’,崔斯特手脚并用的爬到母亲遗体旁,帮助母亲合上眼,从她僵硬的手中取下四人合照,他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只是太过痛苦,想要解脱而已。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崔斯特蜷缩在妈妈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旁。

再一次地,崔斯特感觉到深入骨髓的痛。前世冰冷破碎的家,让崔斯特总能下意识地剔除各种情绪,对整个世界冷眼旁观,以冷漠回馈整个世界对他的恶意。‘丑死了,这些傻子们’。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的眼中,还残留着上一世的挣扎和厌世,他一直按部就班地活在别人的期望里,活在那个叫徐子悠的前世记忆里,他不相信真情实感,只相信等价交换。就像前世,母亲独自供养他长大,他长大后为母亲养老,在最后的时刻把所有的积蓄留给母亲,仅此而已。

直到。

直到鲍勃,那个平时腆着大肚子,打着酒嗝的男人,直到此世活泼幽默的妈妈,直到墨菲,这个调皮捣蛋,关键时刻却对自己无条件信服的双胞胎弟弟,这个温暖的家,这些欢声笑语填补着崔斯特前世内心的空缺。

还有外表威严,内心闷骚的派克,还有眉眼弯弯,总喜欢拽崔斯特耳朵的傲娇师姐雷文,还有朱莉阿姨,雪莉妹妹,辛克莱博士,酷小子芬,耿直少年贾斯珀......他们为崔斯特冰冷的方舟生活添上了一缕缕暖色。

慢慢的,崔斯特学会相信。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去做些什么。他知道方舟最终会着陆,方舟的人们最终会面临地球上恶劣的环境,因此他提前给自己选修了全部的野外求生课程以及警卫课程,并潜移默化地带着身边的人一起训练。

可是当他学会相信,他却要面对失去。

三个月后,墨菲完全康复。

收工回家的崔斯特,却没发现墨菲的身影。

派克急匆匆的推开门,拽着崔斯特向警卫室冲去。

“墨菲烧了抓捕鲍勃的警卫的家,现已被收押”

崔斯特感觉一阵阵的耳鸣,透过过道舷窗,窗外是漆黑的太空,极度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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