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穿甲衣,双臂粗壮。束着头发,弯弓,挎箭。或许不能说是人,而应该称之为兵佣。兵佣陶瓷色的皮肤看着不似真人,但偏偏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又是如此生动。
兵佣的眼眸灵动,静静地看着张大郎,给他带来了一股沉重的压力。好像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灵动的真实的人。
张大郎仔细打量着兵佣,以及他手中的弯弓,弯弓有半人高,朴实无华却隐含锐气。肩膀上的伤口应该就是这把弓造成的。他装作挣扎的小心换了下姿势,随时准备跃起。此时他的肩膀已经渐渐有了知觉,他的身体也有了一些力气。只是摸不清楚兵佣的虚实,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张大郎不动,兵佣却是动了起来。兵佣粗壮的双臂猛然抬起,举起半人高的弯弓,右手快速抽出一把羽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瞬间,张大郎只觉的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自箭头上传来,他不再伪装。双手双脚同时向地面实力,“嘭”的一声闷响,快速像远处弹去。张大郎选择了逃,在不清楚对方的虚实时,他准备暂时退避。他手脚上强劲的力道崩碎了地面上的泥石,一时尘烟飞扬。
然而兵佣却对张大郎的逃跑无动于衷,只是把弓搭的更高了一些。在张大郎跳起的瞬间,松开紧握弓弦的手。顿时,一道霹雳穿透虚空,几乎在瞬间,便追上了处在空中的张大郎。张大郎人在半空,却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气息射向自己。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在半空中扭转身躯,一拳轰向虚空。强劲的拳力打出一片沉闷的音爆声,而他也借着反冲力向旁边偏移了一些距离,堪堪躲过了射来的羽箭。
羽箭划过一道直直的射线,狠狠的撞向了一个墓碑上,墓碑毫发无损,羽箭却是在撞上墓碑的瞬间,碎做了一片,在空中如群蝶飞舞,缓缓消失不见。同时,兵佣的箭袋里,一支羽箭品控而生,填补了刚才他抽取羽箭空出的插口里。只是羽箭的色彩比做另外几支,却略显暗淡。
张大郎重重的落在地上,小心的靠在一座墓碑上,眼睛不敢从兵佣身上离开片刻。刚才躲开那一下,实在是有些运气的成分,如果再来一次,恐怕他很可能便会在身上多出一个血洞。
张大郎视线下移,看向了兵佣的箭袋。刚才射在墓碑上的羽箭崩碎,而后又重新出现在兵佣的箭袋里,他对此有所察觉。此时他看去,只见箭袋里有九颗羽箭,其中两颗较其他的七支显得有些暗淡。
兵佣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灵动有神,目光犀利。一击无果,兵佣再次举起胳膊,弯弓,搭箭。
再退?还是对攻?张大郎心里念头急转,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战斗。紧张的气氛似乎凝固了四周的空气,压抑的气息弥漫了四处。
就在战斗一触既发的时候,兵佣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几乎是眨眼间,轰隆隆的异响声迅速变大,最终像是滚雷之声。张大郎的视线越过兵佣向他的身后看去,只见远处一个黑点迅速变大,转眼便清晰可见。原来是被他甩在身后的鲲禁正一路烟尘,飞奔过来。
张大郎刚松了一口气,突然看清了鲲禁身后的东西,顿时被惊的头皮发炸!只见一片血色的海浪紧随在鲲禁的身后,快速的席卷而来。仔细看,血色的海浪正是不断快速生长蔓延的曼珠沙华!
兵佣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似乎毫不在意,只是静静的看着张大郎。张大郎也在紧紧的盯着兵佣,想要逃跑却又不敢回身。背后对敌是最愚蠢的行为。
如起潮般的血色海浪迅速席卷而来,转眼便来到了兵佣的身后。
鲲禁来不及躲开不知深浅的兵佣,只得硬着头皮越过去。幸好兵佣并未对贴近身边的鲲禁有所动作,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睛轻轻瞥了他一眼。这瞥一眼的时间里,鲲禁已经接近了张大郎身边。于此用时,兵佣似乎对曼珠沙华的袭来毫不在意,任由红色的浪潮狠狠的撞在了兵佣的脚上,而后快速爬上他的身体,转眼他的身体便被大量的血潮覆盖,几乎不见了他的身影。
张大郎趁此机会,豁然转身就要向后继续跑去。这时,他的眼角余光扑捉到有一道闪光快速射向鲲禁的背后,而鲲禁却毫无所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横身挡在鲲禁的背后,一拳轰向鲲禁身后袭来的羽箭。
一声碎裂的声音传来,羽箭撞在张大郎的拳上,被他强劲的拳力震碎,化作漫天飞舞的彩蝶,瞬间便消失在半空中。而他的拳头也被羽箭锋利的锐气割出一道道伤口,顿时血肉模糊。他快速向兵佣处张望,只见兵佣已经完全被血色浪潮吞噬,不见了踪影。他借助羽箭的力道,快速向后蹦出了一段距离,撒腿与鲲禁并排向后跑去。
两人一直跑出了墓碑的碑林的范围,而后到了一处长有枯黄植被的土坡上后,两人身后的动静才小了下来。两人减缓了脚步,向身后看去,只见身后的血潮堪堪停在了碑林的边界,不再继续向外溢出。两人放下心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眼见一片血色的赤潮像是一张红色的地毯,铺满了碑林之间的地面,邪魅妖异的曼珠沙华向来之冥界的使者,轻轻的摇摆着自己的手抓。
张大郎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右拳,只见右拳上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刚才见到鲲禁背后袭来羽箭时,他并未多想,只是本能的去抵抗了下。只是代价却是有些沉重,没想到刚入了古墓不久,自己便接连受伤。不禁心里懊恼,暗自骂自己,你说你充什么英雄,好好的做你的路人甲乙丙多好!
鲲禁此时也看向张大郎的手掌,眼内满是感激和愧疚,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在最初藏花海突然显现,而张大郎甩开他绝尘而去时,他还在骂张大郎不够义气。只是想及刚才的危机时刻,张大郎毫不犹豫的挡在他的背后时,他便为自己错怪了张大郎而心下羞愧。徐兄弟多好的人呐,鲲禁啊鲲禁,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鲲禁暗自愧疚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进衣襟在怀里摸索了下,掏出了一个瓶子。倒出了一颗金黄色散发着清香的药丸,递给了被吸引了目光的张大郎,关切的说道:“徐兄弟,此地恐怕不是善地。你身体伤势不轻,不利于在此地行走。为兄这里有些‘鱼龙丹’,你快快服了疗伤。”
鱼龙丹?竟然是鱼龙丹?张大郎接过鲲禁递来的丹药。他看着手心里的金黄色的药丸,心里一阵激动。鱼龙丹之名,可谓天下皆知。昔日山海城刚刚建立,山海圣人鲲九与海域深处捉回一个作乱一方的海怪鱼龙,而后以其身躯炼制创出一味大丹,这便是鱼龙丹。鱼龙丹是疗伤圣品,有药到伤好的名誉。但这却不是让张大郎激动的原因。张大郎真正激动的地方在于,鱼龙丹对锻体之人却有奇效,有助锻体之人鱼骨化龙之效。一时间,张大郎只觉的手掌的伤受的也值了。
张大郎看了看四周,只见土坡之上到处是枯黄的形状像是梧桐树和松树结合的未知植被。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迹,也没有危险,便笑呵呵的请鲲禁为自己护法,他要在此地疗好伤势再去往他处。鲲禁自然是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随后,张大郎靠在一颗树上,把鱼龙丹吞入腹中后。随着他吐纳吞息,鱼龙丹在他的腹中化作一股蓬勃浓郁的生命气息,瞬间便流向他的身体各处穴窍内。他身体穴窍内的朵朵绿色火焰像是得到了燃料,猛然暴涨,灼热的气息不断熔炼着他的身躯,不断有黑色的杂质被熔炼而出,化为一股黑烟自他的头顶飘飞出去。而后有大量木属性的生命之气自他的肉体中浮现,不断温养修复着受损的组织,一死一生之间,他的身躯越发的剔透。
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张大郎睁开了双眼。他仔细体会着身躯的变化。肩膀上和手掌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完好如初,像是没受过伤一样。同时明显强大了一截的体质让他兴奋不已。他的锻体功法本来是一个苦磨的功夫,修炼之路如同自虐,很难有一次性暴涨的机会。然而此次服用鱼龙丹,却是一举省去了一年的苦磨功夫。只是可惜,刚才感觉到体质好像到了一个关键的门槛上,他隐约似乎触碰到了一扇门,门后的世界必定是精彩无比。只是由于鱼龙丹药力消耗完毕,后继无力下,他并没有能够推门而入。实在是可惜了。想到此,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直关注着张大郎情况的鲲禁见到张大郎叹气,赶快问道:“徐兄弟为何叹气?可是伤势未能完全康复?无妨,为兄这里还有一些鱼龙丹,管够!”
张大郎听的心里一喜,他眼睛偷偷一转便有了注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嘴里说着:“不可!万万不可。鱼龙丹珍贵异常,是能够保命的圣药。我吃了鲲兄一颗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怎么还能再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