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的人多着呢,不能给史家砸了招牌!”她将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得意道:“我就说,不会错的,看看,多衬你,好好拾掇,咱们郁儿可是美人儿呢。”
画心冁然一笑:“二小姐本就是美人儿,加上娘娘配的衣裙手饰,还能普通了不成。”
我这还没吃早饭呢就被人生生称赞了一回,乐不死我。
“嗯,你刷个牙洗把脸,剩下的交给她们就行了,到时会有轿子来接你。记住了,别乱说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她随手把衣服塞给了我,又扭头吩咐画心:“这里你看着办。”
“是,娘娘放心。”
狄自翩安排妥当,是要离去,我赶忙又叫住她:“哎,姐,只有我去么?你不去?”
她回头:“我当然不去,她传你又没传我,没事去凑哪门子热闹。”
我一听,急了,她不去谁罩我?“不行不行,你要去,你得去,你必须去!”
她颇为懊恼地摸了摸小腹:“我儿说他累了,咱娘俩要休息,就别折腾我了,啊。”
呃,这个借口不错,堵得我啥也说不出。她儿往次里说那也是个皇室嫡孙,出什么纰漏岔子,我够几个脑袋赔。
随后,我被画心和一众宫女强按着摆弄。不得不赞叹皇宫里的团队精神,那么多人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想想我表面积才多大,在这不大的地方,手脚不打架已属不易,更别说她们互相连手都没碰上过一下。
闹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所谓的美人儿总算给闹腾出来了。我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有种被狄自翩拖到窑子里当红牌的感觉。
不一会儿,外头有人说凤仪宫派的轿子已经候着了,我就又被那群宫女推了出去,塞进轿子里,一抬,“噌噌噌”地就走起来。
我还是晕头转向的,肚子倒是叫唤个不停了,于是掀开轿帘,探出头道:“哎哎,我饿啊。”
跟在轿子边上的宫女掩着嘴吃吃地笑起来,也没人答我,我僵了一会儿又没趣地缩回去。
“歇轿——”晃了一久,响亮亮的一声,左摇右摆地,我被放了下来。
轿帘一开,马上有手伸来扶我,我极是不习惯,但想着入乡随俗,也就从了他们。
进了凤仪宫,被个太监引着朝正殿去,有守门宫女去通报,我则转着眼珠子好生看着这些极是漂亮的建筑景致。娘的个喂,怪不得人人想当皇后,一般人想几辈子才能有这待遇。啧啧,皇后是凤,那岂不是凤姐?哇哈哈,她老公不是犀利哥么,这不正好?
我嘻嘻嘻地笑着,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传史二小姐进殿——”
“这是要进去?”我问问身边的太监,朝里指了指。
“回史二小姐,是的。”哟,跟掐了嗓子一样,细声细语。
我“哦”了一声,提着裙子进去。跨过门槛,正面坐着一男一女,威严肃穆。隔得有些远,看不大清楚,但能猜到是皇上和皇后。余光瞟见旁侧椅子上坐着个人,优哉地端着茶盏吹着热气。定睛一瞧,咦?狄自翩?她不是说不来么?看来还是担心我,早早地就帮我踩点了。
“嗯哼。”
我飘飞的思绪被这轻声一喝给拉了回来,扭头看见狄自翩朝我使眼色,才恍然大悟,还没行礼呐。学着清宫剧里那样,抹抹两边袖子,一甩,单脚跪下道:“民女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噗——”狄自翩喷了,身边侍女立即递上绢子,她捂着嘴直咳。
上面两位也都一愣,然后才是皇上醇厚的声音:“唔,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我干笑两下,不知怎么答。
“来,走近些,让本宫瞧瞧。”皇后口气不咸不淡,分不出对我待见还是不待见。
我听令又往前走了走,这才把两位看清楚了。皇后犹是少妇,端庄之余不缺那份风韵,皮肤吹弹可破,花了不少心思保养,绝对看不出有卓子梵那么大的儿子。至于皇上,哎哟喂,简直就是犀利哥,根本是一张脸嘛!看得我心中一颤,怕他揪着我的耳朵让我浇水种花。
“嗯,你们史家养出的女子都水灵。”皇后弯眼一笑,若不是知些内情,我绝对被她的虚假蒙骗了。
“哈,皇后娘娘过奖,浪得虚名浪得虚名。要想混得好,必须长得好。”我拱手谦虚。
皇上“噗嗤”一声笑出来,被皇后几不可见的一道目光压了回去。假皇帝就是假皇帝,还得看皇后脸色行事。要是犀利哥,哈哈哈,一巴掌扇死你丫的。
“模样生得倒是好,只是这谈吐学识……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啊,我哪儿知道大武国都有什么名著。我要说《红楼梦》你知道?《西游记》你知道?《金瓶梅》你……哦,不不不,这我可不看。
支吾间,狄自翩款款而来,在我背上拍了两下:“母后有所不知,郁儿打小就不喜欢前人所写之章,不是太拘泥形式,言之无物就是太重于内容,辞令无华。她时常写些小诗小词,依妾之见,倒也差不了几分。”
老妖孽神色有点不豫,可还是给面子地保持微笑:“是吗?史家女儿真乃才貌双全。”
哦哟,那是狄自翩,跟我没半点关系。
皇上来了兴致,身子稍前倾道:“史二小姐如此才华,不知可否展示一番?”
我僵着笑,偏头看狄自翩,牙缝里挤出句话:“谁说我会写诗写词!”
她一点变化没有,嘴角翘翘的,笑得很合时宜,我又用手肘碰碰她,她反握住我的手,镇定自若:“郁儿,难得皇上有此雅兴,你就吟一首你前几日所作的相见欢,如何?”
诶,对啊,我紧张什么,不会作诗难道还不会背诗么?就算我抄袭他俩能知道?不就是皇上皇后,我何至于如此惊魂,淡定淡定!还好狄自翩说的是相见欢这个常见的词牌,要是换个别的,我估计得呛死在这。
“那民女就不客气了。”我吁了口气,搬出李煜他老人家:“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皇上拧眉思忖了一分,捋捋胡子,点头道:“唔,是好词,就是略显悲凉了些。”
皇后眼里光芒一闪即逝,随即笑说:“徒增伤感可不好,史二小姐不如再吟一首明朗些的。”
嘁,吟你个头!是想继续考验我吧,哼哼,我偷别人的东西背,居然被她看出来了!老娘的确不会写诗,那又怎么样,至少老娘关键时刻能诌得出来。应付你个老妖孽,还不至于溃败得不成样子。
这次不用狄自翩提醒,我自己应对:“皇上皇后娘娘说得对,那民女就换一首。此诗赞颂世间伟大的爱情,感怀于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我对狄自翩扬扬眉,怎么样,待遇不错吧,她抿嘴,等着听我“借鉴”的是哪首名作。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剩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用自认为很迷醉的声音,很朦胧的眼神,富有情感地背完了鹊桥仙。
狄自翩抚了额作擦汗状,用手挡着给了我一个幽怨的眼神。
皇上笑得开怀:“哈哈哈,左相好福气,生得好儿女。”
嘿嘿,假皇帝比真皇帝可有人情味多了。
皇后摸摸耳坠子,很勉强地褒扬:“果然好才华,看来我儿是捡得个宝呢。”
我傻兮兮地只顾笑,消化了一下老妖孽的话,瞪圆了眼睛问:“你儿,你儿是谁?”
冷不防的,背后“砰”地被人冒劲打了一巴掌,疼得我龇牙咧嘴。“母后不要介怀,郁儿她被宠坏了,说话难免冲撞。”
皇后冷眉:“那太子妃要多多提醒二小姐,今晚的家宴上可别说错了。”
“是,妾谨遵母后教诲。”
我虚软了,晚上还有家宴啊,不去行不行啊?
事实告诉我,不行。事实还告诉我,今晚,才是大阵仗。
狄自翩又让画心来给我换了套衣服,白的长袭纱裙,外套锦缎小袄,领口处是雪狸绒毛,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比起这来说,早上那衣裙真算普通了。
她居心叵测,绝对是居心叵测。
差不多北京时间七点,我随着卓子远和狄自翩去了一个不记得叫什么宫的地方。看着他俩亲亲热热的场景,我抽抽得不知是何滋味。真是有情人啊,但也不要在我一失恋者面前演绎得********吧。
有太监通报之后,我们仨隆重登场。我进门一看,OMG,这是家宴么?!家宴要二十几三十桌?家宴要几百人?我倒,真不愧是皇室,亲戚排场大。
狄自翩旋身,拽住我的手,把我从身后拖到人前,拍拍我的手背,又浮起那种阴恻恻的笑:“来,郁儿,咱们坐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