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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指示代词(7)

其一,“两个”合音为lia的有西安、户县、商州、合阳、黄龙、铜川、富平、高陵、旬邑、彬县、礼泉、咸阳、临潼、蓝田共14处。

其二,“两个”作“两个块liau”

有周至、耀州2处。

其三,“两”字读作上声调,“个”字如其方言的通常读法。其中长武、永寿、眉县、三原、武功、岐山6处“两个”读作liak,宝鸡、凤县、千阳、陇县、丹凤、华阴6处“两个”读作liakuo,凤翔方言“两个”读作liakau。

其四,“两个”直接作阴平调的“两lia”,如渭南、韩城、洛川、黄陵、宜君、蒲城、白水、泾阳、淳化、乾县、宜川共11处。渭南等11处以及扶风方言“两”字读做阴平调。

其五,扶风及周至终南方言读作“两个liak”。

其六,洛南方言“两个”作合音词“两个儿liar”。

另外,我们在调查时,麟游、定边两处发言人直接把“咱们两个都姓王”说成“咱都姓王”

而未用“两个”。“咱”在关中方言里一般是当作复数代词用的。

二、“这个兀个那个”在关中方言区里的分布特点表示个体数量的指示代词“这个兀个那个”在关中方言区里的分布特点;大致可以从表18看出来。其中“兀个”与“那(那)个”在多数方言点形成对举的局面。

表18关中方言表个体数量的指示代词比较表这个那个远指第一层次那个这指第二层次西安这个tei52k31这儿tr52兀一个uei52k31儿ur52u53那个n52k31那儿nr52户县这个tei51k31这儿t51兀一个uei51k31儿u51那个n51k31商州这一个t53ikai兀一个vu53ikai那一个nai53ikai周至这t51u51那个n51k31蓝田这t55这t51这个t55k31兀个u55k31那个n55k31临潼这个tei53k31这t53u53那个n55k31华县这儿tr42儿ur42那个nr42华阴这个tei42k31这一个tei42i31兀一个uei42k31兀一个uei42i31那个n42k31那一个n42i31那一个na42i31渭南这儿tr52儿uor52u52兀个u55k31那个n55k31大荔这个t55k31这一个t55i31兀个u55k31兀一个u55i31那个n55k31那一个n55i31那块n55ku31续表这个那个远指第一层次那个这指第二层次韩城这个t55k31这儿tr42兀个u55k31兀儿ur42那个n55k31那n42三原这个t55k31这t52兀个u55k31u52那个n55k31那n52泾阳这个tei51k31这儿tr51兀一个uei51k31兀儿ur51那个n51k31咸阳这个tei52k31这儿tr52兀一个uei52k31兀儿ur52那个l52k31那儿lr52礼泉这儿tr53兀个ur53那儿lar53永寿这儿tr52兀儿ur52那儿lr52乾县这个tei52k31兀个u52k31那个l52k31大王这个t44k31兀个u44k31那个l44k31彬县这t51u51那l51扶风这个t2431k5542兀个u2431k5542那个lai55k5531凤翔个k52这个t52kau31块ku52个u52kau31岐山个k52这个t3421k2152块ku52兀个u3421k2152那个la44k21三、“个”字在关中西部充当指示代词的情形(一)指示代词“个”[k31西安音]“个”字在关中方言里充当指示代词时,一般不读去声调,而是读作阴平调或上声调。不读本调(去声)是为了与“个”字的通常读法和用法(如凤翔方言“个”字通常读作[kau],用作个体量词)相区别的变读,具有一定的语音学、语义学、语法学等方面的类型学意义。

1读作阴平调的“个”字常常处在表单数的人称代词“你、他”的后边,用在“你”字后边时是“这”的意思,因为听话人“你”在说话人当面;用在“他”字后边时是“那”的意思,一般是所称述的对象“他”不在听说双方当面。例句如:你个没脸倒耻很不要脸的东西你个吃里爬外的家伙他个没良心的小人他个不说人话、不做人事的瞎坏种。

2读作阴平调的“个”字可以用在指人的名词后边,当“这,那”讲,跟上列“他个没良心的小人”

等例句的语义特征相似,都是对人的痛斥。例句如:老王个不要嘴脸不要脸的东西小张个没教养的家伙老李个二杆子。

关中方言亦有如《金瓶梅》里边的“我把你个贼囚根子”式的句子,孙立新2003a指出,其中“个”字相当于“这个、那个”,2007年第296页又举类似句子如:我真想把他个不讲理的(羡馀语义:揍一顿)。

3关中方言区西部及中部长安一带读作上声调的“个”字充当代词的情形“个”字充当指示代词在关中西部主要在宝鸡、凤翔、扶风、千阳等处及中部西安市长安区,至今我们还没有调查到其他方言点有类似的用法。估计关中中西部其他方言点也有类似的用法。

其一,宝鸡、凤翔方言“这个”作“个k”,与“改”同音。例句如:“(詈语)~我儿嫖客下的。”其中“我儿”指某个坏东西,与关中中部“我儿”指“我儿子”不同。

其二,扶风方言“那个”又作“kuo老中派/k中新派;“个”与“果”同音,为区别于通常的“个”字,写作繁体“个”字。例句如:

这个大还是~大?这个比~大可没有~好。

扶风方言用“个”表示“这个、那个”,以所指人或事物的实际远近来区别远近指。

其三,千阳方言又用“个”表示远指,相当于“那个”。例句如:这个比强t24kuo21pi52kuo52tia24。

其四,西安市长安区一带的“个[ku52]”是“那个”的意思,可以指代人或事物,例句如:你给个那个人说叫个来一个事不好办你给我把个那个东西送过来。

读如“果”的“个在扶风方言里使用频率很高,而与之较近的千阳方言以及与之较远的长安方言用这个字表示远指估计这个用法或类似的用法在关中方言里还有。

(二)关于“个”字充当指示代词的佐证一方面“个”字充当指示代词的特点可以从古代文献里找到根据,另一方面如今的许多汉语方言都有类似的用法。有的方言充当代词的“个”字亦如关中方言那样读作上声调,如鄂州方言。下文所见的时彦着述中的材料,有的把用作代词的“个”字写作繁体“”。

其一,“个”字在其他汉语方言里用作近指代词的情形唐志东(1986:98~108)指出信宜方言的“个”用如“这”,例如:个阵这一会儿重日个阵昨天的这会儿个高这上面。

潘悟云、陶寰(1999:25~67)《吴语的指代词》对吴语的指代词“个”等讨论得很深入,很值得研读。吴语的语法例句“个个书是我个”,用凤翔方言来翻译,就是“个书是我个k52s31(乙音系31)s4431au52u”。

陈淑梅(1999:56~63)讨论鄂东方言“”字的时候指出:“”字在鄂东罗田等处方言里既有指代作用,又有替代作用。“”字一般当“那”讲。罗田方言例句如下:

那个人是我的老师。那个东西是他的东西。那个话是么事什么话?

万幼斌(2000:214~218)指出鄂州方言的单体量词是阴去调“个ko35”,用作近指代词等的“ko42”读作上声调(这与扶风方言正好一致):个伢这个孩子多很多我书我的书渠是卖糖。其中,“多”的“”字,应当是由“这么”义引申为程度副词的;当领属助词讲的“”与宝鸡的[v]和凤翔的“块”“块”[u]用法一致。

刘丹青(2002:411~422)指出吴语苏州方言“个”字可作代词,下面4个句子里的“个”字虽然用在句首有引起话题的作用,但是,与本小节所讨论的宝鸡、凤翔、扶风等处的“个/块”用法相似(又请参阅刘丹青2003:14~24,见戴昭铭2003)。

a个长沙,现在变仔样子哉。~这长沙,现在变了样子了。

b个蛇是蛮怕人葛。~这蛇是挺让人怕的。

c个计算机我也勿大懂。~这计算机我也不太懂。

d个人侪欢喜往高处走。~这人都爱往高处走。

张惠英先生(2005:120~124)在讨论湖北方言词语的时候,专门讨论了“指示词‘个’的留存”问题,发人深省,很值得一读。如其中特别指出《通山方言志》64页的“k45(这里,和“里”同音),实际上就是“个”的变读,是在用声调的不同来区别词性、用法的不同。

宋恩泉(2005:342~343)讨论山东汶上方言“个”字的一些特殊用法时指出,汶上方言的“不个”是“要不然”的意思。我们认为,“不然”从古汉语角度看,“然”是近指代词“这样”,实质上,汶上方言的“个”在早期也具有近指代词的特点。

其二,“个”字充当指示代词的文献依据吕叔湘先生1985指出:“个”字充当指代词是六朝时期开始出现于南方的口语词,唐以前仅有2例。吕先生在下面两个例句的后面举了大量唐宋以后“个”字作指代词的例子。

真成个镜特相宜。(庾子山集27)个人讳底?(北齐书33徐之才)王健(2007:60~65)所讨论的睢宁方言如下例句里的“个”也有明显的指代作用。

个熊孩子,怎么恁么不听话喃?

个骚女人,到处勾别的男的。

个学校也是,国庆节不放假,还不给钱。

王健同时考据出唐宋时期的例子,摘录如下。

个时无数并妖妍,个里无穷总可怜。(骆宾王《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寄言曹子建,个是洛川神。(骆宾王《味美人在天津桥》)香车宝马共喧阗,个里多情侠少年。(王维《同比部杨员外十五夜游有怀静者季》)吕叔湘先生以及王健所讨论的“个”字在六朝以来以及睢宁方言里的用法,与关中西部宝鸡等处是一致的。

(三)“个”“块”用作领属助词“个”字以及“块”字在关中方言里有用作领属助词的情形。从两点来看。

1关中方言区中部,有在詈骂性语句里用到“个”的。但是,作为领属助词的“个”字的使用频率远没有“的”字高。如西安一带方言例句。

(15)他妈个!(比“国骂”“他妈的”詈骂色彩更浓;通常作:

他妈的!)(16)他达父亲个蛋阴囊!(通常作:他达个蛋!)(17)你婆个脚!(通常作:你婆的脚!)2关中方言区西部,如凤翔、岐山方言领属助词作“块〔u〕”,宝鸡方言作“块〔v〕”,相当于吴方言崇明话的“个”(王培光、张惠英2003:195~206)及客方言梅县话的“个”(黄雪贞1995:64)。凤翔等处可以说“这是我块的书那是红块”;“我、你、他”连带“块”字时,不论单数或复数均读作阴平调,如“我块au31u凤翔音”既指“我的”,又指“我们的”,例句如。

(18)这是我块书哩开~这是我的书/这是我们的书。

(19)这些钱是你块哩开~这些钱是你的/这些钱是你们的。

四、“块”字在凤翔方言里用作远指代词的情形我们目前只在关中西部凤翔方言发现“那个”作“块[ku]”而与“拐”字同音的特点。例句如:这个大吗还是~大?这个比~大可没有~好你给~说,叫~过来看戏来。

通常情况下“块”字在关中方言区不读去声调而读上声调[ku],凤翔方言“块”字与“拐”字同音是音变的结果:声母送气变作不送气。

张永哲(2010)《凤翔方言的“个”和“拐”》一文以“拐”来表示笔者所认为的“块”,所述“个”“拐”对举的例句比较典型,兹摘录几个如下。

我手上拿个表是刚买的,墙上拐表是年时去年买的。

过来,把个板凳放下,端拐板凳去。

个碗大口地吃不够,换大碗,你去端拐碗去。

个笔写起哩这支笔写起来顺手着呢,就不用取拐笔了。

汪化云《汉语方言代词论略》一书以一个专章(第三章指代词“”及相关的语法化;第76~139页)比较详尽地讨论了汉语方言的“”字以及与之有关的语法化问题。其中的导言一节所指出的“”的研究现状可以让我们窥见学术界对“”研究的深化过程。诚如汪平先生在该书序言的第2页倒数第2段所指出的“本书对‘’的研究也有价值,围绕着所表现出的复杂而有趣的语言现象确实是值得关注的,是汉语语法化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环。”

五、相关语法例句的比较下面比较与本节所讨论问题相关联代词的若干个语法列句。

(20)那个孩子怎么是那个样子呢?

说明:这个例句里出现了两个远指代词,发音人绝不会以远指第一层次与第二层次相搭配。

通常情况下都用第一层次远指代词。

西安兀个娃咋是兀个呢?u52ua55tsa52s5531u52ni?/u55ua55tsa52s31u52ni?

户县兀个娃咋是兀个呢?u55ua55tsa51s5531u55ni?/兀个娃u55ua55

商州那娃咋是那样?nai55va55tsa21s55nai55ia?

潼关兀个娃咋是兀个?uo44ua44tsa52s4431uo44?

韩城兀个娃咋是兀个?uo42ua55tsa42s55uo42?

大荔兀个娃咋是兀个?o52ua55tsa52s5531o52?

渭南兀个娃咋是兀个的?u52ua55tsa52s5531u52ti?

三原人家兀个娃咋是兀个呢?nia31u52ua55tsa52s5531u52ni?

云阳兀个娃咋是兀个的?u51ua55tsa51s5531u51ni?

咸阳兀个娃咋是兀个些?u52ua44tsa52s4431u52i?

礼泉兀个娃咋是兀个些?u53ua44tsa53s4431u53i?

烟雾兀个娃咋是兀个呢?u44ua44tsa53s4431u44ni?

乾县兀个娃咋是兀个哩?u52ua44tsa52s4431u52li?

彬县兀个娃咋是兀个?u51ua55tsa51s5531u51?/兀个娃u51ua55

武功兀个娃咋是兀个呢?u42ua44tsa42s4431u42ni?

(21)那个孩子像个疯子,到处乱跑。

说明:这个例句的比较重点是对“到处”一词在关中方言区的异同。关中不少方言用远近两种指代层次的结合来表示“到处”的意思。第(22)例句的比较意图与此句相同。

西安兀个娃咋个疯子,这儿兀儿胡跑呢。u52ua55ta52k3124f31ts,tr52ur52xu24pau24白/pau52文ni。

户县兀个儿娃咋个疯子,t51ua55tsa51k3135f31ts,这儿那搭儿胡跑呢。t31n55txu35pau35白/pau51文ni。/这那胡跑。tei51/te~51n51xu35pa35。

商州那个娃像个疯子,到处乱跑。nai55kaiva55ia55kaif2153ts,tao55tsu53lua~55pao35。/这搭那搭乱跑。t55tanai55talua~55pao35。/那个娃咋样儿是疯子,这搭那搭胡跑。

nai55kva55tsa53ni~rs55f53ts,t55tanai55taxu35pao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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