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地潜入京师最大的药铺内,歌若忽然发觉了一点奇怪。这个平安药铺内竟然没有他所需的药。
无根草、荀草都不过是中级解毒药材,而在这个所谓京师最大的药铺内竟然没有?这样中级解毒药材都没有,更别说制作“迷魂引”解药中所需的稀缺药材珊瑚红珠草了。
歌若看着那些标着普通药材的柜子,柳叶眉轻轻蹙起。
偌大的京师,难道药材紧张?看这些药粉的名字,不过都是极其寻常治风寒咳嗽的,连止血的金疮药也不多。当真是奇怪之极。
歌若正疑惑着,黑暗里传来几个脚步声,他身形一闪,躲在了药柜之后。
“什么?皇上突然去了御药房?女皇陛下政务繁忙,怎么会?啊?千年灵芝?天山雪莲?上次不是留了一份在那里吗?什么?!女皇陛下想看看上次南朝国进宫的香罗金蝉?这事情长公主殿下知道吗?你们……”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响,那些人远去了。
歌若惊骇异常,不知这长公主势力广阔如此,竟然连京师,这种皇帝眼皮底下的地方里的药材生意也全都垄断了。他转眼一想,这京师的药材不在最大的药铺,难道竟是在公主府?
歌若的想法连自己都吃了一惊,不过想来也是,公主府连九层死牢都有,那私家药铺岂非也是大有可能?
这般想来,歌若心上一沉,重新潜入黑夜,跟着那几个人掠去。
兜兜转转之后,那些人果然如歌若预料的,停在了公主府南边一处的小门。那些人清一色的黑衣,其中一个领头的在门上快敲了三下,然后又慢敲了两下,接着便有人出来开了门。
开门人迅速地瞧了几人一眼,压低声音问:“没有尾巴跟过来吧?”
领头人不屑道:“我们好歹也是江湖上混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跟踪?如此警戒,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开门人冷然道:“道上的规矩不懂吗?”
“懂懂懂,不知道永远比知道要安全,宫里御药房出了点事情,赶紧进去说话吧。”
开门人点头,领了那几人进去。
歌若静默地瞧着那些人,身形如蝙蝠般在夜色中滑行,但公主府内机关重重,夜晚又有薄雾迷惑方向,那些人竟然一个闪身不见了踪迹。歌若暗叫不妙,忙折身后退,隐迹在柱子后面,屏住呼吸,一个熟悉的气息从刚才的路上飘过,脚步悄无声息,迅速地闪身而过。
无比强大的杀气,是那个伤了他的人。
歌若咬咬牙,知道再跟踪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但身上剧毒若没有相关药材炼制成解药,只有两种结果,一是选择安然死去,另一是挟持那个人,逼那人交出解药。
不,还有第三种可能,歌若望着高挂的明月,嘴角凌然勾出一丝微笑,公主府既然是最大的药铺,那公主府的药房里也该有些稀奇药材。
公主府奢华宏伟,格局完全按照皇宫设计,就连御药房、太医院这些只在皇宫里才有的局子,公主府里也是换了个名字正大光明地复制拷贝着。歌若小心翼翼地潜入公主府的药房,如他猜想的,制作解药的那些药材药房里都有,而且还有一些较为稀罕的中高级药材,只是,这药房里的摆设中规中距,大概也只是拿来给外人瞧的,真正珍贵的,如刚才那人说的千年人参、天山雪莲、香罗金蝉却是一点踪影也没瞧见。
歌若对这些稍稍上了心,随即将一些相关药材打包塞进怀内,正准备推窗而出的时候,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安,柳叶眉轻轻蹙起,足尖一缓,果然,一把泠然冷剑从窗外刺了进来。
此招用老了。歌若无声撇了撇嘴,飞快地从另一扇窗户蹿了出去。
冷剑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反应迅速,迟了一秒后立刻毒蛇般跟上。
两人在近身打斗了几百招之后,“噌”地一声,指背与剑锋相撞,力道反向,两人被迫后退,足尖滑过屋檐擦出火星,三丈外骤然停住。
“你果然找到了这里。”执剑人冰冷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歌若嘴角上扬,慵懒无骨地耸耸肩,视线慢慢朝他看去。
月华如雪,清霜幽冷。
夜风吹着歌若的白色裙袂在银光流转的屋檐上习习飞舞,如同一只飞在深夜的蝴蝶。而对面停着一袭黑衣,长发高挽,森冷的眉宇俊美如妖,一双宛若子夜的深眸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三分冷漠三分杀气三分意料之内。
歌若在看清那人的模样的时候,心里颤了颤。
他想不到曾经在公主府监视他,随后伤了他要他命的人竟然是长公主的绝色男宠之一,墨池。
那个默默无语,空气一般存在的美少年。
“你逃不掉的。”和白天的墨池稍显不同,他身上的杀气肆意张扬,处处散发着锋利寒剑和杀人猛兽的气息。
歌若掩饰掉眼中的震惊,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他知道他此刻白色裙袂,美人发髻,身形玲珑,凹凸有致,怎么看都是一个女人,而且妖瞳是不会武功的存在,墨池应该认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你受了伤,此处又是公主府,”墨池横剑胸前,俊美的容颜冷漠森寒,“今夜——你就得死。”
歌若不置一词,知道他说的事实。刚才的一番打斗已经将他所有的力气耗尽,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痛,仿佛已经有滚烫的血液溢了出来,染红了白色亵衣。
死亡仿佛触手可及。可是,歌若一点也不想死。若是以往有机会干干脆脆死去,他定会跳起来大呼三声,可惜此时此刻,对方一副看着尸体的模样忽然让他觉得非常不爽。这样的不爽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将他纠缠,若赢不了这个男人,似乎一瞬间成为他人生最大的挫败。
就像白天,他镇定淡漠地仿佛没有将他看进眼里,也使得歌若心思叛逆,忍不住YY他委人身下的神态反应。
被人看重太久,忽然成了别人视而不见的透明物,歌若如所有正常人一般,心里的凸显欲霸道地如洪荒猛兽般侵袭而来。
不易察觉地捏碎了当日从死牢带出来的******,淡雅的香气缓缓渗入空气中,歌若眉眼都在笑,月光清辉下,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分明是瑶池仙子般的容颜,偏着因着那笑里带了几分邪气,显出妖魅众生的神态气质,似幻如真地站在薄雾渐浓的夜色中。
墨池警惕地盯着她,只她过分美艳的容貌在他的心里突然幻化成了七彩灯光,带动着他的呼吸,逐渐急促。
“你伤了我,”下意识地缩身躲,却动弹不了,只能任由那个女人潇洒从容地错身擦过他的身边,又低又细的声音潮湿地喷在他裸露在空气里的耳背上。从未逃脱过所要猎捕兽物的巨大震惊在他心中“咚咚咚”地重响如雷,墨池看着那个一瞬间从被捕杀的猎物巧然变成了杀人蚀骨猎人,天仙般貌美的女人,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声音温柔似水,“所以——”
歌若的手狡猾如泥鳅,轻巧地从他的衣领口伸进去,重重地在他左胸口摸了一把,娇俏灵动的指尖磨过他突起的樱桃,邪笑如魅,细了声音,道:“从今以后,你的心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