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得一聚,还请三位韩玉堂小歇。”
萧萧一听便明白,这是他特意帮着湘美解围了,几人随着纪梦然出了大厅,湘美僵硬的双腿才有了知觉。
这官袍上了身,官印也到了手,新的府邸也检查过了,湘美到是对这里没了什么留恋。
“谢过纪大人热情款待,不过,我们还有事,看来要先行离去了。”
湘美总有种愧对纪梦然的感觉,每次触碰到他的眼眸,总会不自觉的心虚,而后便要匆匆离去。
这是第几次,她给他的依旧是一个冷冷的背影,还有她茫然离去的慌张。
纪梦然眼眸中晃动起一丝涟漪,而后唰的打开手中纸扇,轻轻晃动,淡淡镇定。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太子爷记着去拉住你父皇哦!我将莲花灯送去清漪轩。”
行了多久,湘美才慢慢缓过神来,看看天色,夕阳已经落下山头。
淡淡的夜色笼罩着静心湖,静静的湖水上泛着银银的白光,小鱼儿偶尔探出脑袋,不时荡起层层涟漪。
君如安然的落座在湖边的石头上,撑起一盏盏莲花灯,燃起红色的烛光,小心翼翼的放入水中,莲花灯之间,都由细细的丝线牵连着,因而不会乱了方向。点点烛光晃动着美丽的幻影,排排莲花荡漾在湖水中,这个夜晚,多了一抹艳丽的颜色。
仔仔跳入湖中,潜入水里,嘴巴牢牢咬住丝线,带着它们朝着上游用力的游着。
颐香园内,秋风瑟瑟,亭中晃动着好看的光影,皇上一脸笑意正浓,陪着太子赏景作诗,虽说是夜里微凉,却因为有皇儿相伴,心里很是暖和。
亭子里除了两个侍女,就是一桌茶点,一壶清酒,两人对坐洽谈,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皇上朝着湖面望去,不由得被那些跳动的火光迷住了眼睛……
“这湖上哪儿来的莲花灯?”
向来一到秋日就萧条的湖面,如今点缀着这些闪闪亮光,飘动着活灵活现的莲花,确实让人心身舒缓。
“哦?竟然有莲灯飘来!父皇,儿臣听四哥说,民间百姓有用莲灯祈福祝愿的,我去取来一看便知。”太子故作一知半解,他施展轻功,朝着湖面蜻蜓点水,轻轻曳起一朵莲花,断了丝线。
矫健身姿如同飞燕,来去自如,稳稳的又落回亭中的石凳,莲花灯的烛台下,一张宣纸轻轻展开。
“父皇,你看!”太子将纸条递到皇上手中。
侍女忙上前,将两只红色灯笼送到皇上左右,借着亮光,看着纸条上纤秀的字体,“秋夜雨寒锦衣单,独倚高楼凭栏轩,君如只求天赐福,皇城锦绣国民安。静心湖上莲花绽,只盼秋水逆时转,夜夜思君君可知?只愿与王长相伴。”
虽说是秋日夜凉,可是看着这手中的纸条,皇上却觉得心头暖暖的,不知是哪个宫中的女子,这般爱意绵绵的话,怎能不让皇上为之心动?
“父皇,不知是哪位娘娘这般讨皇上欢心?”
太子见时机成熟,明知故问,试探君心。
皇上却沉浸在诗句之中,一时惊愣无语,是啊,这皇城之中,女子甚多,只一个君如,他竟然想不起是谁?
“父皇?你看,这莲花灯还在缓缓而至。看方向,好像是从那头而来。”
既然父皇确实不知,那就指引他去好了!
湘美躲在一角,看着皇上犹豫不决,不晓得他脑袋里想着什么,真恨不得踢他一脚。
她拨弄着手中的MP4,最后一点电了,但愿能派上用场!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声音调到最大,这柔柔缓缓的音调,伴着纷纷而落的红叶,如天籁之音一样,传入皇上的耳中。
皇上情不自禁,缓缓站起身来,随着声音的方向,入了魔一样跟了过去。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湘美见效果不错!拿着手中的播放器沿着静静的湖岸缓缓向前,做着导游,牵引着皇上朝着清漪轩漫步。
湖面,依旧淡淡月光笼罩,莹莹灯光闪耀,点点熏香缭绕,仔仔松开了嘴巴,那些莲花灯也转变了方向,随着皇上一同,朝着下游而去。
绕过排排梧桐,穿过落花的红木长廊,上了青石小桥,也不知行了多久,皇上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步入这样一片萧条的景象中。
那优美的旋律似乎越来越近,却又总是触手不及。
皇上只见盈盈一水间,安静的落座着一位女子,她侧面对月,勾勒着嫦娥的精美,怀中安静的抱着一个小女孩,她笑容甜甜,甚是乖巧可爱,像那月宫中的仙兔一样。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当最后一句音乐彻底结束的时候,皇上才从那种恬静中缓过神来。
此时,思君依靠着君如的身子,轻轻唤着,“额娘,你说父皇还记得我么?”
君如拉紧思君,缓缓起身,转过身来,却一眼对视到那明亮的眼眸。
他目中含情,微微闪动……
君如的眼中竟泛出点点波光,嘴唇微微开启,却说不出一句话。
多少年不曾相见,他以为这个女人已经不若从前,或者,已经被岁月折磨的孤老而死。可是,今日一见,却不得不勾起心里的蠢蠢欲动的情丝。
皇上朝着君如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他的女人,曾经深爱的女人,这一刻,只想紧紧搂着她。
“你是谁,不要过来。我不要任何人伤害我娘亲。”
思君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正是娘亲日思夜念的父皇,可是,湘美教导过,这句台词就应该这样。
“君如,她,她就是我们的小女吧!”步子停了下来,这句冷冷的话,让皇上内心开始愧疚不安,说话也有些许颤抖。
君如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一时相见,心中的情愫一时控制不住,激动过,埋怨过,窃喜过,惆怅过……这一日的相聚,还能如以前一样奢望什么吗?
皇上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让人怜惜。他继续朝着她而来,这一次,暖暖的大手抚摸在思君怯怯的脸颊上。“孩子,我是父皇,是父皇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
向来高高在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皇上,这一刻,看见自己的亲骨肉,却叫不出她的名字。他的愧疚,让他惭愧不安,让他高高抬起的头颅也有低落下来的时候。作为父亲,他必须悔恨自己的绝情,痛斥自己的不是。
“是父皇不好,是父皇委屈你你们母女。”皇上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这君如那双浸满泪水的眼睛,却开始梗塞的说不出话了。
“皇上!”君如压抑不住的情感,只是这两个字,就让她舒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