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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化干戈,为玉帛

日升月落,星移斗转。

时间倏然而过,似手中流水,似指缝流沙。

房间之内的床榻之上,只见一名少年双腿盘座,手掌微合,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静静地闭着眼眸。

房间之中翻腾着浓郁的乳白色元气,环绕在少年那略显削瘦的身躯之上。

一吸,几道元气仿佛烟雾般从少年的鼻间进入。一呼,一股略有些发灰的浊气缓缓被少年从口中排出。

如此循环往复间,元气在少年体内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周天,一圈一圈地洗刷着少年的身体,令得其体内的杂质缓缓减少。

少年面庞白皙,看似极为清隽,却在隐隐中透露出一种仿佛只有他具有的悠闲慵懒,看那有些稚嫩的面孔,不是君若离,又会是谁?

良久,君若离微微睁眼,周遭那如同氤氲般翻腾的元气似乎有些失落一般,透露出一股极为人性化的不舍,旋即便缓缓消散。

双手握了握,君若离感受着体内那股不弱的元气波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具有极强的爆发力。可是君若离的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着,因为灵魂深处那排斥之感,令得他有些无奈。

距离君若离昏倒那日已经过了七日之久,在这七日之中,君若离也努力令本身的六道元种彻底稳定了下来。

其实君若离突然昏厥,便是因为在一瞬间凝聚出六道元种所致。要知道以往的君若离没有丝毫的修为,体内自然也就无法适应元气的存在。而君若离那日又在瞬息间以最为粗暴直接的方式吸纳天地元气,这自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不过好在经过七日的调养之下,君若离已经适应了元气的存在,体内的伤势也缓缓恢复,而他也令将本身的实力彻底稳固在了六道元种。

君若离伸了伸懒腰,浑身的骨骼发出咔咔咔地摩擦之声。因为七日时间几乎都在入定修炼之中,所以浑身的筋骨也有些僵硬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君若离感受到体内那比起以往强悍数倍不止的力量,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那种从灵魂中传出的排斥之感,但是如今已经决定了修炼,那也只能忍耐了。

君若离下床,推开房门,便往君家后院的南堂走去。

南堂,位于君家后院的南部,是整个君家所有的元技和功法的所藏之地,所以也称为元堂。

君若离知道,虽然自己如今已经凝聚出了六道元种,但是实战经验却差的离谱,而且也未曾修习过任何一套元技,若要真的与人战斗起来,恐怕一个基础好一点的五道元种之人,便能够将自己打败。

有些慵懒地走在通往南堂的小径之上,君若离惬意地感受着照在自己身上的日光,此刻他的心中一片清明。

曾经有许多秘密都不可与外人说,并非是不能说,而是君若离不敢说,毕竟诸如冥目那类秘密太过诡异。而如今君若离已经展露出了一个秘密,心头不由大感舒畅,仿佛整个人都轻了几分。

“嗯?”君若离突然停下了步子,眉头皱了皱。因为前方的一颗柳树旁,斜靠着一个人。

那人也是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相并不出众,但是眼神却如鹰隼般阴鸷犀利。

“君若炎?”君若离眉头挑了挑。

那名少年,正是君若炎。此刻他的鼻骨之上已经没有了的纱布,显然之前那断骨之伤已经恢复。不过此刻君若炎手中却拿着两个棕色的圆腰酒瓶,瓶口用红布封着。

君若离停了片刻,便再度向前走去。

即将经过君若炎之时,后者也踏出一步,站在了君若离的面前。

“去哪儿?”君若炎淡淡问道,但是却没有了以往那般森然与敌意。

这倒令君若离微微惊讶,目光有些好奇的看向君若炎,慵懒道:“南堂。”

“能喝酒么?”君若炎嘴角似乎勾了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君若离更惊了,这家伙笑了?

“为什么要喝?”虽然如此,但是君若离还是记得先前这家伙对自己做出的一切,不由多了几分提防。

“你不想知道,以往我为什么要对你动手么?”君若炎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很平和。

君若离愣了片刻,突然笑了笑道:“走吧,喝口酒的时间还是有的。”

君若炎嘴角扬了扬,伸手递给君若离一瓶酒,二人向远处悠悠行去。

嘭!

二人轻轻一碰酒瓶,便各自喝了起来。

“说吧,我的确很好奇。”君若离坐在一块巨石之上,慵懒道。

“你的事我听说了。”君若炎喝了口酒,道。

君若离耸了耸肩,他知道君若炎说的是七日前自己凝聚元种之事。

“不得不说,很出人意料。”君若炎坐在地上,神情有些复杂。

君若离并未说话,而是看着君若炎,因为后者还有话要说。

“干一杯吧,我为之前对你做的事道歉。”君若炎倒也洒脱,道歉说的极为平淡,仿佛心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这下君若离可当真是一头雾水,之前对自己几次痛下杀手的人,此刻却突然与自己喝起酒来,竟然还道起了歉?

君若离沉吟片刻,伸手与君若炎举起地酒瓶隔空碰了一下,再度喝了一口。

“我爹娘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君若炎看了看周围这片天地,白云悠悠,蓝天似海,清风扶柳条,很是悠哉,可是他的心头,却仿佛看到了十年前。

君若离默然,他知道,十年前君家曾经历过一次劫难,那时的君家险些被灭,若非风不怜与花凌天带着各自的人马支援,恐怕已经没有如今的君家。而在那一次劫难之中,君若炎的父母陨落了。

“那时我六岁,还清楚地记得他们在空中被击中,摔落在血泊中的情景。”君若炎那双亘古不变阴鸷眼眸中,在此刻流露出一抹悲痛。

“我甚至都未能再跟他们说最后一句话,他们便走了。”君若炎笑着,可是看起来那么苦涩,“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身为君家少年,要事事都为君家,因为我们就是君家的魂。”

君若离一怔,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仍旧不太明白。

君若炎突然大口大口了喝着酒,仿佛这样才能够压制他心头那越发清晰地回忆。

“爹和娘,他们从一开始便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君家,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口中喊出的还是君家二字。”

“可是君家,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走后,我很痛苦,仿佛我的世界整个坍塌了。我努力让自己忘记,骗自己一切只是个梦,梦醒了,一切就会复原了。”

“可是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庭院之中,依旧只有我一人。”

君若炎突然凄惨地笑了,很大声,很癫狂。

“我不得不接受现实,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是彻底走了。”君若炎眼眶泛着些许红光,也不知他是因为喝的太多,还是真的在哭,“他们的意志还在,他们守护的君家,还在。”

“所以,我开始为了君家而努力修炼,为了君家的所有人而拼。我不允许有任何人来侮辱君家,不允许任何人为君家抹黑,更不允许,有人毁了君家!因为这就是在侮辱我爹娘的意志!这个君家,是他们拼了命才守护下来的啊……”

君若离怔在原地,那是怎样的痛苦,他无法体会。只是那种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再也不会出现的感觉,即便只是想想,就很可怕。如果自己的父母离自己而去呢?不!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当你身为下一任的君家家主,却慵懒散漫的时候,我对你起了杀心。”君若炎恢复了平静,仿佛在说着很平淡无奇的事情,“我不能让你毁了君家,不能让你毁了我爹我娘用性命来保护的君家,为此,我不惜后果地要杀了你,也不惜后果的去抢君家下任家主之位。”

君若离失神在原地,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二人之前的一切芥蒂,在君若炎说完话后的瞬间,烟消云散。

眼前的少年,他所经历的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痛苦。

“不过,如今你已经拥有了守护君家的天赋,至少,你在承担。所以我不会再杀你,或许我根本杀不了你。”

君若炎深深地看着君若离,他曾多次偷袭过君若离,却都无缘无故失手了,若是说一次两次的失手可以算是巧合,那么每一次都失手,便意味着必有原因。

君若离倒不以为奇,若是这样君若炎都未能察觉到自己有着特殊的手段,那他君若炎也太次了一些。

“不过请你记住,当你继续为家族抹黑,或将要毁了君家之时,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君若炎的眼中再度闪烁一道森然。

君若离微微一笑:“如果真的那样,我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若炎表哥。”

说着,君若离举起酒瓶,对向君若炎。

这一声表哥,意味着他原谅了君若炎,认可了君若炎。

君若炎嘴角一勾,与手中的酒瓶与君若离的碰在了一起。

“走吧,其实还有一件事。家主让我带你过去。”将酒喝完,君若炎扔掉已空的酒瓶,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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