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一听见这话,顿时噎住了。没想到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盯着这位置,这小子却直接一句不如给灭了来的更实在。
“那你……”阁主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失败过,你说捉摸不透比自己厉害的人,那没什么丢脸的,毕竟实力摆在那的,可眼前这小孩,他很明显能感觉到这孩子连晋辛都打不过,可不知道为啥,这小破孩儿给人的压迫感却丝毫不比那些世外高人小,特别当他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里里外外仿佛都被他看穿了一般,心底那股惧意毫无预兆地就会喷涌而出;然后,他觉得自己完全捉摸不透这小子的想法。
虽然他是有求于人,但你见过谁带着自己犯了错的手下,甚至现在可能是背叛了自己的手下跑来跟自己讲条件的?
“第一,这天心阁仍旧叫天心阁,阁主也依然由你当,你也可以继续进行杀手的行当,但是……从这以后,这人嘛,就不能乱杀。”
“……杀手只讲究收钱杀人,谁给的钱多我们就帮谁办事,若别人过来下单我们却不接,这名声不就坏了,以后还有谁来找我们做买卖?”阁主有些着急,谁都知道这杀手组织最注重的就是一个名声,名声就等于金钱,特别是对于他们这种实力只能在中上游徘徊的,许多大买卖别人都不会找他们做,在这种情况下,若自己还挑三拣四嫌东嫌西,他看这天心阁开不到两年便门可罗雀了,那时候,莫非要让他们吃自己?
“别急,我还没说完。”莫云裳一手拄着腮,一手放在桌上,食指轻轻摩挲着桌面,眼神懒懒地扫过面有急色的阁主,最后落到桌上摆放着的白瓷茶壶上,才又开口道:“你们杀人,无非就为了个钱字,若我们给你们别的路子赚钱,自然不怕别人不上门。”
“什么路子?”阁主一听,心下有些惊喜,若能有别的路子赚钱,说实话,除非是真变/态,谁没事愿意过那种整日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稍不注意就被人送去鬼门关报道的生活?只是,他心下惊喜归惊喜,面上却绷得紧紧的。
“晋辛大哥,依你之见,你觉得这世间做什么来钱来得最快?”
“自然是做买卖了。”莫云裳虽和晋辛说过有打算将天心阁收编过来为自己所用,但并未告诉他怎么做,所以从进到阁主的房间后,他只打算闭嘴不言,免得出了差错,而如今莫云裳问了他,他自然也是要答的。
当官虽然有俸禄,可若非高官重职,那点子俸禄能有多少?没见着许多当官的都穷得两袖清风,巴不得去结一个富得流油的亲家吗?他小时候那会儿,那张财主家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么?再看看做买卖的,除非是小本买卖,那些做大买卖的,运道不错的,哪个不是一本万利,家里估计都堆满了金山银山了吧,穿着打扮那叫一个富贵非常,只怕是恨不得在身上写上四个大字:我很有钱!
但是……晋辛一想到若是让天心阁转行去做买卖,他瞄了一眼阁主,然后自觉地闭嘴低下了头。
虽然他平日里都不太关心阁里各路人的性格和习惯,但好歹是呆了十一年的地方了,隔三差五地总能听到自己手下背后八卦,说这人道那番的,而他们所说的无非就是今天某某人做了个大单子,得了很大一笔钱,这笔钱刚到手就去花天酒地花了个精光,再不然就是明天某某人去喝花酒不给钱,老鸨追要不成就要叫人动手,把那人逼急了,直接在花楼里杀了几个人,还惊动了官府,阁主一气之下直接将那人抹杀了,现在还担心官府会不会查到他是天心阁的杀手,诸如这般那般的消息都是直接跟杀人和金钱挂上关系的。眼下若莫云裳真要让他们做买卖……这天心阁怕也是没一个人会,更甚至于这些人压根就不愿意。
毕竟杀人也挺赚钱的,做买卖也有可能亏本的。两相比较,只怕这些杀手更愿意从事老本行吧。
因此,阁主的脸色在听到晋辛的话后,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完全不负众望地就变了。
好歹他活了二十多年了,从开始记事时就生活在天心阁,这里能接触到的全是杀人的方法,哪有什么生意经?而他手下这批人,那就更别想了,要他们做生意,不如让他们去做抢/匪来的实在。
而莫云裳似乎也明白肯定会这样,只似笑非笑地将视线抬起,又锁定在阁主那清秀的脸上。
阁主被她那目光看着有点慎得慌,但做买卖这件事,确实是不好办啊,而且天心阁本就是杀手组织,真改行去做生意,不怕被同行笑话死吗?但若不答应这小子的话,皇后那边定然会将自己的天心阁连根铲除。
“阁主,再有钱,也得留着命才能花啊,而且,收钱替人办事,不也是的一种买卖么?为何这买卖做得,其他的买卖就做不得了?你若是怕别人笑话,那尽管让他们笑话去,毕竟赚钱才是正事么?有道是能安心赚钱,总比拿命换钱好吧?”
“再说了,真的高手,何至于在乎这钱怎么赚?怕是只有那种不入门的三流之人才会道人是非吧,自己想赚钱却只得拼着命提着脑袋去,他若真有本事,他也做买卖赚钱啊?更何况,天心阁依然可接杀人的单子,也不算是完全的改行么。”
“可是……”阁主听莫云裳这般说,心下是有些动容的,他不是没见过那些做大买卖的人的富有程度,但那毕竟是有根基的。别人一出生就注定要走那条路,从小受到的教育也大多与买卖有关,你让他们一批杀手去跟人谈生意,估计三句话憋不住就要操刀动手,就算忍住了,怕也会被人骗的连裤衩子都不剩下的吧。而且,这钧天国能用来做生意的还真不多,盐铁这类的只有官营,粮食布匹玉石草药这类的,那些个生意世家早就瓜分完了,哪里还轮的上自己去分一杯羹?
“晋辛大哥,你觉得哪里最容易打探消息?”无视了阁主那时而心动时而纠结的表情,莫云裳又转头盯着坐在身侧的晋辛。
“酒楼茶肆赌坊花楼。”
阁主一听莫云裳问这话,再一听晋辛的回答,那张脸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生意还可以这样做的,若真的将这酒楼茶肆赌坊花楼开起来了,他们自己需要什么消息来得也快啊!对自己没用的消息还可以卖给别人啊!而且那酒楼茶肆赌坊花楼不也能盈利吗!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看着阁主那瞬间就明亮了的眼睛,莫云裳扯扯嘴角: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么?晋辛大哥还好点,虽然直来直去,但心里还有点谱。而这个阁主……真不知道他这阁主之位是怎么来的,这天心阁是怎样在这江湖中屹立这么久还不倒的!不过想到他竟然能为那点子钱去插手皇家的事,这位阁主似乎有那么一点不着调啊。也难怪,皇后不去找那些更厉害的杀手组织而找他了。只怕那些杀手组织一听要绑架什么人,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就能走的!
于是,原本神秘莫测的天心阁阁主的形象,在莫云裳看见实物后,瞬间崩塌成了渣渣。
“那小兄弟你说说,哪些人能杀,哪些人不能杀?”暗自规划了一番,阁主终于想起了周围还有两个人,还有些条件没解决,于是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简单,留好人杀坏人。”
“这……好吧,我答应你便是,不过这好人与坏人的评判标准,我会再想办法解决的。”阁主思索了片刻,点头答应了,莫云裳松了口气,还好他没开口问自己要如何辨认好人和坏人,否则她真能抓起桌上的白玉茶壶一茶壶拍过去,先将他的蠢病给拍好!
“嗯,那既然说好了,就请阁主拿出证物来,证明今日我和你的对话并无虚假,而且,这天心阁虽归你管辖,可我若有所需求,你必须无条件替我办事。”
“这定是自然,若小兄弟此番能助我天心阁逃出迫境,你虽不求阁主之位,但往此之后,这天心阁,你定然能说得上话!”阁主慎重地承诺到,又从胸前摸出一块符牌,将它放在桌上:“这符牌有两块,两块合在一起的时候便是阁主的象征,现在我将一块交予你,你可要好好保存,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嗯。”莫云裳收起符牌,转头对晋辛眨了眨眼,“晋辛大哥,就麻烦你再跑一趟了,该怎么说我已告诉过你,只要你见到他,他定然能将这事压下,还能让皇后至此不敢再提。”
“好,那我这就动身。”晋辛点点头,起身对阁主一抱拳,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只留下阁主愣愣地看着这二人。
“晋辛大哥去办事了,我就好好与你说说这买卖的事吧。”待晋辛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时,莫云裳又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阁主,“你若想知道晋辛大哥究竟是怎样让皇后吃瘪的,我也可以告诉你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