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的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他甚至是想到了几年后再见到莫云裳时,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可是他也知道,他从出生那天起便与人订了亲,对方是掌控朝野的连丞相之女连千鹤,他虽不关注对方,却或多或少的听到自家兄弟谈起,似乎是从没有人见过那个女子。
一想到那叫连千鹤的女子,凤兮的心情就沉重起来。说实在的,连丞相在朝野中的势力非常大,虽然他时常将自己显得很低调,但隐隐中他就是觉得那男人心思绝对没有那么单纯,可没有证据之前,他什么也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
凤兮自然知道,皇帝将丞相女儿指婚给自己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牵制丞相,让他有所顾忌;另一方面就是为他强大后台,让他往后也能在这朝野中占得一席之地,不管怎么说,这场联姻于他凤家和他自己都没有半点损失。而且,若是丞相的女儿能嫁给他,那定然会与他有所交集,到时候再暗中操作一番,或多或少的可能会得到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就怕连千鹤跟丞相串通一气,操作起来不容易。
再者,他心中早已住进一个人,那便是莫云裳。至于那个连千鹤,若是她肯配合自己,他也不介意在府中多养一个闲人,但若是她敢做出些奇怪的举动来,这年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一个人也不难,更何况那仅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罢了。
“父皇的旨意不可违,那连千鹤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一枚棋子,所以那人我哪怕是再不喜欢,也只能娶过门来,可是云裳,若是可行,这辈子我真的只想与你携手,但愿来年相见,你还会愿意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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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裳只发了会儿呆,就叹了口气,暗笑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对着一个小正太发花痴,这话要被她前世的一众追求者听到了,还不得跌破眼镜,于是她敲了敲自己的头,又坐回了榻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着等着丞相前来。
果然,连丞相虽知道那个女孩儿对她的重要性,可至小就不在他身边长大,他对那个女孩儿可是一点儿好感和亲近都没有,他是极度不愿来这里的,若不是连蕊前去寻他并催着他过来,只怕是这事儿能让他拖着拖着就拖直接拖过去了。
可连蕊哪里会甘心,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让她在丞相面前得到更多关注的人出现,她岂会罢手?而且她那表妹好像很好相处,还特听她的话,这样一个徒有外貌,没什么内在又听凭她说的人,她可是要带出去在众姐妹们面前好好儿地炫耀炫耀,而且那人就算再不受丞相喜欢,也是这相府的嫡出千金小姐,还是三皇子的未婚妻,这身份,不管是搁在哪儿也是让人侧目不已的,由着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在自己身边,还听自己的话,这得是多有面子的事儿啊。
所以,连蕊绝对不可能让丞相把这事情给搅黄了,才用过午膳休息了半个时辰,她就出发朝丞相那边去了,然后一直磨啊磨的,磨了一个多时辰才磨着丞相把手中特地找的工作做完,带着她去了藏龙院。
莫云裳也就一直在屋里面呆着,看完了医书又打坐练功,直到晚膳前的一个时辰,才见着连丞相磨磨唧唧地带着连蕊和管家过来。
管家倒是偶尔会往这藏龙院跑跑,可丞相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二次来这个地方,连蕊就更不消说了,连远远地看都没看过,乍一前来,除了管家很是淡定,连蕊很是新奇,连丞相的面上却忍不住有些讪讪了——这藏龙院也未免太简陋了吧,一整个院子里就几棵古树一点子草药,连一朵花儿都没有,那屋子就更不消说了,梁柱的红漆都快掉光了,露出了光秃秃还满是划痕的原木心子,院子里干净倒是干净,可……这要说是丞相千金住的地方,怕是随便来个人也不会相信。可那名义上的千金小姐就在这样的院子里住着,还一住就住了十年多。
“连福,怎的这藏龙院这般……朴素。”丞相其实想问,昨天不是搬了那么多东西过来吗,为什么一点儿影子都没有?而且他们人都来了,可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昨天不是还调来了十个下人吗,那些下人都哪去了,为什么不见主子连个下人都看不见?可这话一旦说出来,这么多年的秘密可就大白于众了,虽然那些下人都是自己的心腹,但连蕊可是对这里一无所知啊,于是丞相就顿了顿,换了个问法。
“这……这个是仇大人和千鹤小姐特地吩咐的,说是喜好素净,不太爱那些繁花绿草,所以奴才就顺着他二位的意思,没有让下人特地收拾。”管家怎么会知道那些东西在哪里,他昨日将东西和人留下后就马不停蹄地走了,完全不想在这里再多呆一刻,见着那死丫头笑得就跟地狱里来的索命鬼一般,他傻了才会留在那里,没见着她手中那把明晃晃的软剑,那一剑下去,砍个头颅就跟切个萝卜一样简单。
听到这类似敷衍的回答,连丞相的脸瞬间黑了,寻思着这连管家进来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好了?这两日来他可是各种不上道,各种出错,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管家看着丞相那张臭着的脸,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闷闷地大咳了一声,希望屋里的人听到这声音后赶快出来迎接。
屋子里的两个婆子和八个丫鬟其实早就注意到丞相这群人了,她们想出门迎接的,好歹这也是一府之主的丞相,可莫云裳之前明明白白地吩咐过他们:下午丞相是会来着藏龙院的,你们既然是我的人了,自然完全听我的,他们来了就来了,你们就呆在屋子里就当不知道,也不需要出去迎接。
小主子都这么发话了,他们做下人的还敢违抗?违抗了丞相,她们作为藏龙院的下人,好歹只是受一顿责骂,可要是违抗了小主子,那是什么下场,众人心知肚明。
所以,现在藏龙院里面十一个人全揣着明白装糊涂,长着耳朵装聋子,完全“不知道”院子里来了这么一群人。
管家使劲一咳没能将人咳出来,却又遭了丞相一个白眼。这连福咳什么咳,他还想让这院子里的主人出来迎接他?
“老爷……奴才方才是嗓子不舒服,奴才现在就去请千鹤小姐出来。”现在天上的太阳还有些毒辣,烤着众人还很热,管家也出了一身的汗,不过这汗水可不是热的,而是吓的。他迈着两条腿飞快地朝莫云裳住的屋子跑去,生怕再出一点差错。
甫一站定,才要抬手敲门,那门就自动开了,连管家吓了一跳,伸着的手也没有收回,还保持着那敲门的姿势,可人已经忍不住朝后退了好几步。
“连管家,你这是做什么?本小姐有这般可怕,竟让你吓成这样。”莫云裳见他那滑稽的样子,嘴角勾了勾,作势将房门大开。
“不是不是,千鹤小姐勿要误会,老奴不过是没站稳而已。”连管家的心都在滴血了,可面上还得保持着恭敬,说完又立马让了开来:“千鹤小姐,老爷来了,您快过去了吧。”小祖宗,你快点走吧,别再注意我了,再注意我的话我怕丞相那边少不了我的好果子吃啊。
“噢,原来是爹爹来了,我还奇怪连管家怎么会跑来敲我的门呢?”莫云裳朝院中看去,见那几人站在树下瞅着这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连管家见她只说话却不行动,仍旧站在屋子里也不出门,忍不住出声催道:“千鹤小姐,这大夏天的太阳大,站在院子里就算是树下也很热的,小姐您怎么不请丞相到屋子里坐呢?”
莫云裳眨眨眼,心思着我还巴不得直接将你们赶出去呢,还请你们进来坐,可面上依然得装作一副如梦初醒的态度:“是我疏忽了,这藏龙院从未来过客人,我都快忘了是要请人进屋坐的。”她这话说的可是合情合理,这么些年来,藏龙院里加上她就四个人,虽然有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夫子,可这待人接物的事可没人教过她,既然没教过,她就算是装作不知道也没关系。
莫云裳的声音不小,自然传到了院中一众人的耳中,丞相难看的脸顿时就更难看了,这仇万峰和俞夫子是怎样教人的,连最简单的待人接物都不会,这样子的人嫁去皇家岂不是给自己丢脸?哪怕只是颗棋子,他连清瞿可还是要脸的!
“爹爹,这院中也不凉快,您快随我来吧,我带您去堂屋。”莫云裳见连丞相那像是吃了苍蝇的表情,心下那叫一个爽,便踏出了房门,随手将门一关,说了一句也不待那群人有个反应,就兀自朝堂屋去了。
连蕊这一下可是瞪大了眼,这相府的嫡亲千金小姐,将来的三皇子妃,这个传说被丞相严密保护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学习为妃之道的她的亲表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连最基础的礼法都不懂的人,再转头看了看丞相已经黑如锅底的脸色,以及背后一群屏气凝神恨不得立马隐形消失不见的下人,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起来。
这样的表妹,可真是太招人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