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惠妃死讯的时候,清影正对着镜子梳妆。锐王府上下不敢声张,甚至连白灯笼都没挂上一个,偷偷的将惠妃的尸体从后门运出去,连衣服都没换就草草埋了,算是一个了结。
清影不曾想过一个在外人看来飞上枝头的妃子会落魄成这番模样,放下手里的眉笔在铜镜里看着霓裳的影子,问:“司马锐呢?”
“王爷知道惠妃自刎后就一直在书房没出来。”霓裳如实回答。清影长叹一口气,拿起刚才丢下的眉笔:“替我梳妆,我要去看看他。”
霓裳听着喜上眉梢,她似乎没有被惠妃的死所影响,看淡女人之间争宠的她觉得兴许这才是惠妃最好的结果。
清影本是美人胚子,现在尽心打扮后更是显得光彩照人,只是在眼角眉梢抹上了哀愁。
她依旧是一身浅绿色的衣裙,长发挽在脑后,或许是对上次中毒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一根可以试毒的银钗取代了她喜欢的玉钗,步摇随着她的脚步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司马锐的书房前,她停下了步子,回头接过霓裳手里端着的盘子,轻声吩咐着:“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是!”霓裳将手里放着精致糕点的盘子递到清影手中,抬头仔细端详着她的模样,确定百分百完美后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轻轻的抠门,等司马锐应了她才推门进去,将手里的盘子放在书桌上,绕过书桌站在司马锐的身边。
坐在书桌后面的司马锐的双眼紧紧的合着,苍白的脸上带着悲切,丝毫没有睁开眼睛看清影一眼的意思。司马锐的书房变了模样,书籍凌乱的散了一地,几张写着惠字的宣纸好像被捏成团后又被展开。
清影没有立刻和司马锐说话,而是默默的替他收拾着书房。
等了许久没听见清影说话,司马锐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抹绿色,被自己折腾的一塌糊涂的书房在她的打理下逐渐回到了以往的干净整洁。
那一抹身影似乎感觉到有两束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停下了手边的事情,站起身回头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司马锐居然找到了一丝丝温暖的感觉,就想是在绝境之中瞧见了一抹光亮。
书桌边多出的一盘精致的糕点,想必是她带来的吧!
越发怅然的司马锐低语:“为何来看本王?本王对你一直冷落,甚至带你去见如玉,难道你不恨?”
将刚刚收拾好的一叠书籍放在书架上,回过头冲着司马锐一挑眉,挤出一丝笑意,回答:“既然嫁入了皇室,三妻四妾是必然,我没有想过您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不过,若王爷的心在我这,十个如玉、百个如玉又如何?若是不在,没有如玉我都会被您推入冷宫。”
她的回答让司马锐意外,在她眼角眉梢确实感觉不出她有半点说谎的意思,这些会是她的心里话么?
房间中再次陷入了安静,清影继续收拾,司马锐继续闭目养神。
许久,司马锐突然开口问:“本王母亲自刎了……本王再也没有母亲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清影明显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在惠妃活着的时候分明只隔着一道围墙,却为了保全她要忍受与她生离的痛。现在与她死别时,都不能送她最后一程,就连吊丧都不被容许。
普天之下人人知晓,二十四年前发生的那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正得圣上宠爱的惠妃嚣张跋扈,凭着自己一身的武艺刺死了同样身怀六甲的德妃。皇后念惠妃怀有龙种,留下她的性命,只是打入冷宫。现在若是对外宣布惠妃已死,并且丧事是由锐王府发出的,这不让前后矛盾了么?指不定当年那见不得人的勾搭也会被曝光。
皇后自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司马锐也不会傻到在眼前这样没有丝毫准备的状况下和皇后撕破脸。
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眼角闪着晶莹剔透的泪,装作不在意的拭去,“好了,你先出去吧,本王没事。”
清影放下已整理好的书籍双手捶在身边,看着如此悲伤的司马锐,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语来安慰他,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就这样过了响午,清影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其实昨天你们去狩猎的时候,我去看过惠妃。”
听见这句话,司马锐立刻睁开了眼,放下那只遮住双眼的手直勾勾的看着清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惠妃和我说了很多,说你和如玉的事情,说她为什么会被幽静在禁地之中。”清影顿了顿,和司马锐四目相对。
经过昨天和惠妃的对话,她突然觉得其实司马锐这个男人也不差,甚至孝顺的有些过头。
见清影不在继续说下去,司马锐立刻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清影的面前,拽住她的手,问:“还有呢?难道你和本王母亲说话时候就没察觉到她有自刎的意向?你为何不阻止她?”
“没有……”清影连连摇头,肯定的回答,“我没有听出一点点想要自刎的意向,虽然她感觉到绝望,但是也怀有对未来的憧憬,你是她这么多年支撑下去的唯一信念。”
清影努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过于激动的司马锐握痛了自己的手,垂眼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臂已经被他拽红,小声的念着,“司马锐,你握痛我了!”
“我娘亲还说了什么?”激动的司马锐根本没有听见清影后来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一心想知道惠妃到底还有什么遗言,“她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让你带点话给我?”
“没有……”清影依旧使劲的抽着自己的手,“她给了我一把宝剑,和我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就是如玉,太子什么的……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清影被他捏的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抬眼看着司马锐,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是能吃人似得。
突然,司马锐的手松开了,转过身边叹着气边走回到书桌后坐下:“穿红衣自尽是对别人最凶残的诅咒,我娘亲到底有多恨那个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