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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剑阁民女助夫成才

清康熙年间(1662-1722),剑阁富翁胡银台的小妾生了个女儿名胡四娘,不久小妾就病死了。胡四娘无人疼爱,十六岁了还待嫁闺中。正在这时本地穷书生程思孝的父母染病双亡,无钱安葬父母。程思孝卖掉田地房屋,安葬好父母后,只好应聘去胡银台家当家庭教师。

程思孝进胡家以后,大家都看不起他,独有胡四娘十分同情他,暗地里给程思孝送吃送穿。一天,大妈所生的两个姐姐叫住胡四娘说:"四娘!你为什么要去帮助一个穷叫花子呢!"

胡四娘说:"他是先生,不是叫花子。尊师重道,不是爹教我们的吗?"

一天,全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在饭桌上一同教训胡四娘。胡银台的宠妾李氏站出来阻止说:"四娘帮助先生也是为了让他教好你们的孩子,你们何必指责四娘!"胡银台也说:"对呀!四娘做得没错,大家以后不准再说了!"

四娘被哥哥姐姐教训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程思孝耳里。有一天,程思孝对四娘说:"四娘,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你就不要再帮我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生不忘。"他的眼里充满了感动的泪花。

"程先生,尊敬老师是做人的本分,你不用内疚。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会尽力帮助你。"四娘说。

一天,李氏把四娘叫到房里问:"四娘你为何要爱程先生呢?"

"三姨娘,我爱的是他的忠厚、善良,有上进心。程先生日夜苦读,我相信他的前程远大,不会穷一辈子。三姨娘,你帮我给爹爹说说好吧!"胡四娘说。

"你的看法没错,我也觉得程先生能忍辱负重,刻苦上进。这类人不愁没有前途。好吧,让我去给你爹说!"三姨娘有心成全这对有上进心的孩子。

一天晚上,李氏给胡银台说:"老爷,我看程先生将来必能考上进士乃至状元,四姑娘喜欢他,就成全他们吧!"

胡银台说:"我早就看出程先生大有前途,才把他请进府来。我担心的是,我的孩子都配的是门当户对人家,如果给四娘选个穷苦人家,既怕旁人说我偏心虐待小妾的儿女,又怕对不起她死去的母亲。"

"既然你看出程先生有前途,何不招他为上门女婿?这样既能帮助程先生上京应试,又能成全四娘,还能表现出你助人为乐的善心。"三姨太说。

胡银台想:"这主意不错。我家的三个儿子,都不爱读书,不是当官的料。如果我招程先生为上门女婿,他能考上进士,也可为我胡家光宗耀祖;考不上的话我家有那么多产业,凭程先生的才能和上进心,也能将四娘那份产业经营好,使四娘过上好日子!"于是他说:"那好吧,我就招他为上门女婿,让他安心读书,早日上京应试。"

胡四娘的几个哥哥姐姐听到父亲要招程思孝为上门女婿坚决反对。他们怂恿族人说:"胡员外老糊涂了,给如花似玉的女儿招赘穷书生,有辱胡家祖先!"

胡银台觉得程思孝以后有作为,在宠妾三姨太的大力支持下,根本不顾别人反对,特意举行了盛大招赘仪式,将程思孝招进胡家,成为胡家的正式成员。

程思孝入赘胡家以后,胡银台专门为他安排了书房,配备了书童,提供了最好的学习设备和饮食,不再让他教书,让他准备上京考试。

胡四娘日夜陪伴在丈夫身边,关心他,爱护他。

胡四娘的哥哥姐姐常借故欺侮他们。胡银台不在家时,他们不让程思孝和一家人同桌吃饭。胡四娘就将她二人的饭菜搬进书房去陪丈夫一起吃;胡银台一离家他们就故意到程思孝书房外敲锣打鼓干扰程思孝读书。胡四娘就同丈夫进卧室读书,她站在卧室门外当警卫,谁敢去骚扰,她就会对他们不客气。

胡银台曾听算命先生说,只有四娘才是"贵人命。"胡四娘和程思孝结婚以后,几个姐姐一见胡四娘就讽刺说:"贵人来了!"

姐姐们欺侮四娘,她们的丫鬟也跟着讥讽程思孝和胡四娘。

一天,几个小姐和丫鬟们在一起讥讽程思孝。四娘的丫鬟桂儿实在听不下去,走上前去说:"你们不要在背后说我家姑爷的坏话,谁说我家姑爷就当不上大官?"

胡二娘讥笑着说:"他要能当上大官,我敢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

胡二娘的丫鬟春香接着说:"对,他要能当上官,我用我的两只眼珠来代替小姐的眼珠。"

桂儿气呼呼地说:"那说话算话,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有眼无珠!"

胡二娘走过去给了桂儿一记耳光。她的丫鬟春香走上前去逼着桂儿击掌为誓。

桂儿坚定地走过去和春香击掌。击完掌后,她边走边说:"你们走着瞧吧!"

桂儿回去将此事告诉程思孝和胡四娘。胡四娘说:"别理他们。"

程思孝微笑着说:"总有一天我要用事实来洗刷这些耻辱!"

胡银台生日那天,三个姐姐回家给父亲祝寿。她们送来的寿礼摆满了整个院子。在祝寿的宴会上,胡四娘的大嫂故意问:"四妹给爹送的什么贺礼?"

胡四娘不理她。

二嫂接着说:"是四个肩头抬两张嘴吧!"

哥哥嫂嫂和两个姐姐、姐夫都捧腹大笑。

胡银台没当回事。李氏却绷着脸不高兴。胡银台看出李氏的不平心理后,严肃地对几个女儿说:"不要笑了!一家人谈什么贺礼。"

胡四娘强忍愤怒,正襟危坐,坦然自若,不理睬他们。

宴会后,李氏对女儿胡三娘说:"三娘,你要关心你四妹,不要跟着别人嘲笑他们夫妻。你四妹秀外慧中,能包容那些嘲笑她的哥哥姐姐乃至丫鬟,在这一点上,谁也比不上她。思孝能忍辱负重,埋头攻读,这样的人会一辈子寄人篱下,没有作为吗?你夫妻俩要向他们学习,要有上进心,要多关心与帮助他们。"

三娘回答说:"娘,我若不附和两个姐姐,又怕她们责怪。但我从来没欺侮过四妹呀!"

"做人要讲良心,不是什么都要附和!"李氏批评女儿说。

自从母亲提醒以后,三娘每次回娘家都要到四娘房里去问长问短。

在胡银台的帮助下,程思孝的学业进步很快。当他准备进京应试时,胡银台突然病逝。程思孝只好放弃进京应试,像亲生儿子一样,披麻戴孝为胡银台守孝一年。

守孝期满,胡四娘拿出她十多年攒下的私房钱让程思孝上京参加考试。

临走时,胡四娘拉着程思孝的手说:"程郎,过去我们有爹保护,你才能在这个家里读书。你若金榜题名回来,我们还能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若不能,恐怕我们会被赶出胡家啊!"说完夫妻俩依依不舍地告别。

程思孝初进考场过分紧张,结果名落孙山。他无脸回家见妻子,幸好四娘和三姨娘给他的银两能维持一段时间。他知道胡银台在京城有一些朋友,他以胡银台的女婿的名义,去求胡银台的老朋友李御史帮他在衙门里找一份差事。李御史看了他写的文章,觉得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就给他一些钱,让他去买一个贡生,到顺天府参加乡试。程思孝在乡试中中举人。李御史又让他在家里继续努力准备,第二年果然考中进士。

程思孝中进士以后,朝廷见他文章写得好,授予他翰林院庶吉士官。他在感激恩师李御史时,才说出了他的全部遭遇。李御史十分钦佩程思孝夫妻并同情他们的遭遇,就立即派仆人李小二带上两千两黄金到剑阁为他们置办家业。

胡银台死后,大儿子接管家业,不到两年就靠卖田地和别墅为生。李小二到阁后将胡家出卖的田地和别墅全买了下来。他办完契约手续以后,又请来两个仆人料理家务。最后才去把胡四娘请来说明缘由,掌管家业。

程思孝考中进士的消息传到剑阁以后,胡家人都不相信。县令上门报喜时胡大郎的儿子结婚,他没有请胡四娘参加婚礼。胡四娘出来先向县令行礼以后,又向兄嫂行礼祝贺。此时几个哥哥嫂嫂和姐姐、姐夫一改常态围着胡四娘阿谀逢迎,丑态百出。

正在大家高兴时,突然门外传来哭声。春香披头散发、满面是泪冲进厅堂。胡二娘见是自己的丫鬟立即命令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

春香边哭边说:"桂儿要挖我的眼珠,要不是我拼命挣扎,恐怕两只眼珠子都被挖出来了!"

胡二娘一听,吓了一身冷汗,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四娘。四娘一言不发,立即起身回到自己的住处,要桂儿收拾好东西准备搬家,并对桂儿说:"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何必去惩罚她呢!"她们收拾完东西以后,新家的仆人们赶来马车,将全部东西搬进了别墅。胡家三弟兄知道自己卖掉的别墅被四娘买下来后,又去巴结。有的给四娘送家具,有的送来丫鬟。除了三姐和三姨娘送的东西以外,其他弟兄姐妹送的东西四娘一件也没要,让仆人全部退了回去。

不久,程思孝带着一大串随从回乡扫墓和接胡四娘进京。他先去祭拜岳父胡银台,然后去祭拜自己的父母,最后去三姨娘和三姐家致谢。四娘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大姐听到程思孝回乡早就站立门前迎接。程思孝看也没去看他们一眼。

胡银台死后两个儿子忙着争家产,无心为父亲修墓园。程思孝回去扫墓时看到岳父的墓地荒芜不堪,立即命令随行人员,重新为岳父修墓、立祠。墓园完工祭祀那天,当地官员和富绅都去参加祭祀,场面十分壮观。群众称赞说:"胡员外不嫌贫爱富,选了个好女婿;程进士有孝心,是个好官。"

程思孝勤政爱民,清正廉洁,在京城做了十多年官,从不贪污受贿。有一年,胡二郎因人命官司入狱,办案的御史是胡大郎的岳父王道台的部下。胡大郎的岳父写了一封信给办案的御史。这位御史执法如山,不徇私舞弊。最后,胡二郎仍被关在牢里。

胡大郎无脸去求程思孝,就请三姨娘出面给四娘写信。胡大郎带上信去京城。到了程府他不敢去叫门,第二天他看到妹夫坐轿走了才去叫门。

胡四娘出来十分热情地问:"哥哥是个忙人,为何千里迢迢来京城?"

大郎泪流满面,说了二郎犯罪的事。

四娘扶他坐下后说:"哥哥是男子汉大丈夫,为这点小事就如此悲伤,妹妹我是一介女流,当年受过多少打击,哪里掉过一滴眼泪呢!"

大郎将三姨娘的信拿给四娘。四娘看完信后说:"两位嫂嫂的娘家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为这点小事何必劳烦三姨娘,要哥哥长途跋涉跑到京城来呢!"

大郎无话可说,只低头擦泪。

胡四娘故意说:"我本以为你是专程来看妹妹的呢?原来你们是吃了官司才想到有我这个妹妹!"说完她叫仆人送客,自己回房去了。

大郎回到剑阁大骂四娘夫妻不仁不义,没有骨肉情分。乡邻们听到后说:"你又何曾讲过骨肉亲情呢?真是报应!"

过了不久胡二郎被放回来了,大家十分高兴。大嫂二嫂幸灾乐祸地说:"不求她(胡四娘),二郎不一样放回来了吗?"正当他们得意时,仆人来说:"四姑娘派人来探望李太夫人!"

来人进来拜见李太夫人说:"我家夫人派我先赶来救二舅爷,她来不及写信,特让我带些薄礼来孝敬李太夫人,并向太夫人请安。"

说完他拿出一大包银两交给李太夫人。

大家一问才知道,二郎获释是胡四娘和程思孝花大量银两赔偿死者家属,并征得死者家属同意后,从轻判处二郎,二郎才被获释回家。

晚年胡家衰败,程思孝和胡四娘将三姨娘接到京城当亲生母亲侍奉。胡四娘的哥哥和大姐二姐日渐贫困。胡四娘不计前嫌,仍然接济他们。

(史料出自地方志、民间传说和《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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