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载湉、奕譞父子二人合着伙把李鸿章挤兑到门口送走后,奕譞不解的回身一边慢步走着一边问道,“翠玉阁,你真打算封了他?”
“嗯,”载湉也回过身去,故意放慢几步走到奕譞身边,看着奕譞点头道,“阿玛你还记得朕当初为什么盘下翠玉阁么?”
奕譞默默的看着载湉,没有说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他期待自己的儿子可以说出什么更加高明的言论,想出什么高明的办法,这样的话,以后回了宫就不会担心载湉在宫中受到慈禧的欺负了。
载湉看着奕譞接着道:“朕当初盘下翠玉阁无非就是为了可以拉拢夏同善,朕是想用他最喜欢的古玩字画去拉拢,不是想着用翠玉阁去拉拢,朕真正在乎的只是那些古玩字画,翠玉阁存不存在已经没了意义。
再者说,封了一家翠玉阁只是动了九牛一毛而已,在朕的手上还掌握着翠玉阁全国十七家分店的经营权,丢了这一家也没有什么大事。倒是因了这个就和太后翻了脸,日后怕是就再也翻不起身了”
第二天载湉又起了个一大早,今天是福利院开张的第一天,说什么也不能出了岔子,若是把这事办砸了,虽然岳霖、马飞死了,可是李鸿章打小报告的本领也是不可小觑的。
主子早起,下人们也得早起。所以肃华很早就被载湉派到大街上去造势去了,所谓的造势也就是传说中的拉人,拉上几个群众演员起起哄起码不会使这开张仪式过于冷场。
肃华在街上拉人,载湉则匆匆忙忙的在王府里整装待发,一会儿照照镜子,一会儿让小贵子梳梳辫子,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以最好的形象示人,有哪个人愿意住进一个邋遢鬼办的福利院里?
载湉整理完形象后,派着小贵子前往京城大小各个官员的府邸里通知,说是皇上要为国办事,为百姓办事,要在琉璃厂的原翠玉阁处开办一家福利院,今天开张,并且皇上要亲自主持开张盛典,还希望大小官员可以像参加太后寿辰一样盛装参加,不可延误。
其实官员们听了都清楚,这哪是希望啊,这明明就是勒令嘛!他们之中倒也有几个不想参加的,但一想起奕譞,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面,我将要描述两个场景。
第一场景
乾清宫。朝堂。
“太后驾到”李莲英一手扶着慈禧的手,一手斜握着拂尘,缓缓的从西暖阁走了出来,优雅的迈上台阶,优雅的把慈禧送到黄幔(慈禧垂帘听政一般要躲在一张黄幔后,以示女性的坚贞)后,习惯性的直起身面向朝堂之下闭着眼睛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一分钟的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小李子”慈禧也是微微的睁开眼,看着黄漫外的朝堂,眼睛登时睁得平时五倍大,“人呢,人呢”
李莲英以为慈禧在叫一个大臣的名字,一睁眼,眼珠子瞪得比慈禧还要大了好几圈,只见朝堂之下空无一人,只有一股寒风吹着一张废纸在朝堂之上跳着极具嘲讽意味的舞蹈
“太后,大臣们听说皇上要举办什么福利院的开张仪式,都被叫着去看了”
第二场景
琉璃厂。
虽然肃华拉了很多的群众演员,可是仍旧有许多人根本不知道琉璃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包括那些被拉过来的群众演员。
于是乎,随着仪仗队、群众演员的到齐,其他不知情的老百姓也愣愣的凑了过来,有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几乎一半以上的京城居民都聚集到了琉璃厂,并且人数还在迅猛的增长着,直至整个琉璃厂已经被人头塞得满满的,流不出一丝空隙。
“哎,那不是总督大人么?”嘈杂的人群中不知道是那个大嗓门喊了这么一句,登时人们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搜寻着李鸿章的身影,直到有那么几个见识广的人向着左上方翠玉阁的方向指了指,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去,嘈杂之声愈加响亮,其他的声音也冒了出来。
“那不是户部尚书么?”
“哎呦,总督大人旁边的那不是礼部侍郎么?”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大官全来了?”
“哟,你看,不仅来了,手上还拿着贺礼呢”
“可不是都拿着呢!总督大人还拿着呢!难不成哪个皇亲贵族来了?”
底下的那几个老百姓一吵,整个琉璃厂登时便像着了火一样,呼喊声一片,有的叫着“让老子看看,都让一让”;有的喊着“你他妈踩着老子的脚了!”;有的喊着“我爸是李刚!”
众生百态,应有尽有。不过,我想各位读者应该猜到了,最先喊起来的那几个老百姓便是肃华找来的群众演员。
底下的那几个老百姓吵起来确实是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半个时辰后站在翠玉阁门口的载湉正准备主持开张仪式时,喊出来的话很快就被淹没进浩淼的人群之中。
“怎么连个话筒也没有!”载湉满眼怒火的看着底下的老百姓,趁着谁也听不见的空当,偷偷骂了一句。
这时,一条火红色的影子迅捷的从载湉身边跃出,刚一落地,载湉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下面“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原来肃华和那几个群众演员商量好的,只要一点炮,他们的煽动活动就必须停止。
载湉把手背在身后,朝着肃华竖了个大拇指,心中暗自赞了不下十回。
等着人群平静下来后,载湉拿着一张较硬的纸卷成一个喇叭的摸样放在嘴边,理论上这样是可以起到一定的扩音的效果的。
“雷迪斯俺的真特闷,啊,呸,各位乡亲,各位父老”
就这样,载湉一片开场词就念了整整一个时辰,这里面详尽的向老百姓们介绍了福利院的功能,以及住进福利院的好处,甚至还近乎神汉般的夸大了福利院的神效,比如什么死后不入地狱啊,找对象一找一个准儿呀之类的。
开场词念完之后,载湉便一个个的介绍了站在自己身后听了一个时辰废话的大小官员,一个官员介绍完,下面便是一片掌声,当然,那也是群众演员挑的头,到了最后,下面的老百姓的手掌活生生的肿了一大圈
第四十八掌枪神冯广琪
载湉主持完开张仪式后,日头也已经下了三竿,眼看着夜色就要黑了,便收拾了一下翠玉阁的场地,先派肃华回去向奕譞打了声招呼,自己和小贵子以及众位撂下慈禧,蜂拥而来捧载湉场子的一众大臣晃晃悠悠有说有笑的向王府开拔,本来载湉是想着一个人和小贵子商量点事儿,这下倒好,一大帮大臣非要嬉笑着送载湉回府,有什么话也不能说了。
“皇上今天真是为百姓做了件好事啊!”吏部尚书适时已年过五旬,顶着头白发以及不算浓密的胡须,笑嘻嘻的来到载湉跟前,谄媚的揖了一揖,马屁味甚浓的道。
“可不是,”这时,大理寺寺丞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腆着一个大肚子在后面笑嘻嘻的附和着,“皇上这一举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微臣一开始听到时还满头云雾,如今一看,真真是条理清晰,思虑周全,堪比汉武唐宗啊!”
载湉听了心里一阵自得之意瞬间涌起,朕没想到办了一个福利院竟然就会招致这么多的夸赞,这要是再多建几所福利院妈呀,那朕岂不就是神了
“好了好了,”载湉眼看着眼前不远就是醇王府了,微笑着扭回身去,脸上的自得之意丝毫没有消减,双手抬起虚压了一压,笑着朝众大臣说道,“众爱卿回去吧,朕也到了醇王府了,明天一早你们还要上朝的,不要延误了正事”
众大臣远望了一眼就在几米开外的醇王府,神情愉悦地朝载湉深深揖了一揖,异口同声山呼道:“微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浩如烟海的一众大臣熙熙攘攘有说有笑的离去,载湉轻声叹了口气,心里暗道这帮大臣真是应酬功夫了得,谁看不出他们的真实想法?这里面除了夏同善以及支持自己的那几个翰林学士,其他人有几个是真正皮笑肉也笑的?大部分都是摆在台上的假情假意,皮笑肉不笑
“皇上!皇上!”正当载湉站在醇王府外独自怅惘时,肃华从府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边大喊着,一边迅捷的来到载湉跟前立时扎了个千儿,“王府里出事了!”
“什么”载湉有些不相信,醇王府虽说不是那富丽堂皇的紫禁城,可也是守卫森严,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事呢?“怎么回事?王爷他们呢”
“不是王爷,”肃华微微抬起眼小心地看了一眼载湉,接着又陪着小心道,“是刚才小的回府的时候,见了一个刺客”
“刺客”载湉着实有些吃惊,惊讶之余不禁想到了太平军,“是洪贵福的人么?”
“倒不是老毛子的人,”肃华想了想刚才的事情,小心着道,“老毛子的胳膊上都有一种特殊的纹身的,可是刚才那个刺客好像没有发现”
“府里有人伤着麽?”载湉侧目远远看了一眼与往日并无二致的醇王府,此时却是像无事般安静。
“回皇上,小的没和那厮打起来,只是在他行刺前就把他扣了下来。”
载湉一听府里没人受伤,来的那个所谓的刺客也不是太平军的人,顿时心里在惊喜之余也馁了下来。惊喜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气馁的原因则是他一直希望能再抓住一个洪贵福派来的刺客,这样就可以揪出洪贵福了。
“好了,既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那就明天再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载湉淡淡的说道。
说罢,载湉正欲要走,余光扫视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肃华一愣怔,俯身扶起肃华上下打量了一番,微笑道:“你今天干的不错,等回宫之后到内务府领赏吧。”
醇王府。大堂。
也许是因为载湉并没有把这个所谓的刺客放在眼中,毕竟他既不是太平军的,也没有伤着府里的人,审判审判没什么大事放了也就算了,一旦查不出个头绪,王府里又放着一个刺客,被细作看到报告给慈禧老太后,那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上午巳时的时候载湉才命令肃华把一直关在后院柴房里的刺客押到大堂,自己亲自进行审问。
王府很大,柴房到大堂怎么也有几百米远的距离,所以载湉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生生等了一刻钟的功夫,肃华才把那个刺客押了上来。
“进去!”
随着肃华的一声喝叫,刺客被肃华从大堂外粗暴地推了上来,踉踉跄跄几步近乎于扑了进来。
刺客看起来很年轻,大概和赵世友差不多的岁数,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很白,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习武的人。这倒是并不打紧,你若是仔细对比肃华和那刺客的身板,肃华是粗壮的像一头发了情跃跃欲试的公牛,而那刺客则像是一根乡下庄稼地里还没长起来的麦秆儿,越看越不像个刺客,再看他那略有呆滞高傲凄冷的目光,更像是一个迂腐的读书之人。
刺客的精神很好,看得出来昨天睡得很足,好像被关进王府的人不是他一样。
肃华把刺客带上来后,阴沉着脸来到载湉身边,安稳的站好后,发现站在堂下的刺客并没有下跪的意思,抬手朝着刺客便是一声怒喝:“大胆!见了皇上竟敢不跪!”
“下跪?呵,落后!”刺客一些也不鸟肃华的怒喝,白了肃华一眼后,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略带轻蔑地道。
“咦”载湉一直以为这刺客只是一个满脑子三纲五常的普通人而已,听了刺客对自己蔑视的言辞,心头一动,作势将要站起,但很快又坐了下来,神色中透出一些好奇,“这位哦,你为什么要刺杀朕?”
“刺杀?我就算再愚笨,也不会想到这么残暴的方法”刺客的语气之中仍旧透着一丝自傲与蔑视。
“身在天子脚下竟然也敢满口胡言!”肃华又是一声怒喝,旋即从怀中掏出一把貌似卡宾枪的半自动步枪,枪身纯黑,枪口还按了一个极简易的瞄准镜。肃华把这把枪躬身递到载湉身边,瞟了一眼站在堂下的刺客,旋即正色道,“皇上,这就是那厮昨天带进府里的鸟枪,他装做送水工混进府中,幸亏小的眼疾,看到了这把枪,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载湉疑惑的看了一眼刺客,注视着他把那把枪接了过来,反复打量着。载湉上辈子虽是一个登山运动员,可是对于一些枪支还是有一定的研究的,他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把枪绝不是一把鸟枪!
鸟枪与卡宾枪虽然几乎处于同一个时代,可是一些差别还是有的。鸟枪的射程较短,弹夹里的可盛弹数也是很少的,尤其是枪膛,比卡宾枪要短了不知多少,所以后坐力就较小,射出子弹是的威力也就小了许多。
载湉玩味过后,熟稔的给这把枪上了膛,平平的抬起枪,眼睛与瞄准镜一线摆开,通过瞄准镜四周扫了扫,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绝不是一把鸟枪!
就在这时,赵世友未经传唤便匆匆从堂下跑了进来,一见堂上的载湉举着把枪对准堂下的刺客,以为载湉要杀了他,便一边跑一边喊道:“皇上手下留情,他是冯广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