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月光愈发皎洁,映在亭中深衣的男子身上,将冠玉般的脸抹上一层圣洁的清辉。
白墨收了嘻笑时,脸上便有淡然悠远的气质,只是这种气质在人前,总是藏的很深。
白墨的腿上,枕着一颗小脑袋,谢无恙蜷着小身子,睡得正香,身上盖着白墨的外袍。
白墨在深思,他确实找到了谢谷,也能分辨出他不是妖物,可是谢谷丹田内的妖气太深太怪,他怕将谢谷带出来,没办法清除,反倒害了他而已。
当初他与夜华然同来时,两人眼光同时看向谢无恙,同时被谢无恙身上散发出来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息所吸引。
他接近她,试探她,却没能捉住那丝气息,那丝不该存在于这里的气息。
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呀,心智成熟,远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幼稚与任性,吵起架来,各种古怪话简直快要让他无法招架呢。
她根本不像个孩子,如果抛却相貌,胡搅蛮缠的样子根本像个成熟女子与亲近人撒娇卖痴。
呐,怪就怪点吧,反正挺招人欢喜不就行了吗,连他那个总喜欢与人保持着距离的妹妹,不也对她另眼相待吗?
胡思乱想中的白墨,突然感觉腿上有温热的湿意,垂眼下望,看到有泪水在谢无恙脸上蜿蜒流下,落在了他的腿上。
哎,这是怎么了?白墨有短暂的手足无措,小丫头哭什么呀?难道是因为他吵架时没让着她?
幼稚!白墨轻拍了下自己,看来自己是装傻充愣装的太久了,心智有些退化了,能在睡梦中哭成这样,哪会是因为那种小事。
谢无恙对自己梦中时常哭泣的事毫无所觉,在梦中,她是如此放松,任凭自己猛烈的思念家人,任凭自己所有感情喷薄而出,有怨有憎有怕……
白墨不知何时离去,谢无恙醒来时,依旧睡在长椅上,神清气爽的抻了个懒腰,溜溜达达去洗漱找饭吃,白墨已经找到了谢谷,她相信,白墨会带谢谷离开那个老妖怪,这样的话,她只要等消息就好,不用担忧谢谷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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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的弟子们逐渐归来,谢燕回来的比较晚,期限的最后一天,给谢无恙带些些瓜果干,肉脯之类的小食,把谢无恙感动的热泪盈眶。
生活依旧,弟子们各自勤恳修炼,谢燕比寻常的弟子还要刻苦一些,谢无恙这只被放养的小羊成日悠哉游哉的晃,偶尔会悄悄摸到与蓝衣堂分界处偷窥。
宫中等级森严,每堂有每堂的地方,谢无恙来了几个月,放眼望去全是白衣,一个其他颜色也没见到。
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阻碍让谢无恙有些苦恼,既然说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用什么办法去揭开。
白衣堂这边的小亭,几乎成了谢无恙专用,一个小小姑娘,每天抱膝坐在亭里眼望前方,看起来一派忧郁深沉的模样。
白姝隔三差五的,会来找谢无恙谈上几句,委婉的安慰,怕这小小姑娘想不开,在憋出点病来。
谢无恙常有倾诉的欲望,想将自己所有的来历都告诉这个如姐如友的师父,总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她怕,怕这些事讲出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打乱,最惨的,搞不好会被当成怪物给咔嚓了。
那只竹叶蝶,谢无恙时常想起,每次想起,都会带上笑意,谁说那种蝴蝶不祥,看,她现在过的多好,有人照顾,有朋友,有吃有住,人又自由,那种蝴蝶啊,该是幸运蝶才对。
从前自己还在受苦的时候,就时常陪在自己身边,现在反倒看不见它了,只是偶尔会梦到,到是真有些想念了,为什么它不再出现了呢?是死了吗?
谢小姑娘白天睡觉发呆兼胡思乱想,夜晚,则是整夜整夜的冥想,不知不觉间,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有时候整天不吃不喝,到也不觉得饥渴。
现在的冥想境界在谢无恙看来,就是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去做梦,例如可以在脑海里想像出一片花海,随心改变花的大小色彩与形状,可以将蓝天想成粉红色,太阳想像成带着笑脸的向日葵。
谢无恙原本还想想像出些卡通人物在里面,目前为止还无法做到。
试想想,每天按自己的心意做梦,一天一点进步,岂不也挺美,将来说不定,就可以自己在梦里想出前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想像出自己家的模样,父母亲人,朋友……
时间,就在谢无恙在编织梦境的日子匆匆而逝,转眼,又到了夜华然来取灵草的日子,谢无恙站在一群师姐后面,翘首以待,盼着白墨能跟着同来,也好知道谢谷的下落。
可惜,白墨没来,只夜华然一人骑着巨鹤小三翩然而至。
没了白墨,白衣堂的少女们就没那么雀跃了,有几位年纪稍大些的,羞答答的扭着衣角,微红着小脸对夜华然暗送秋波。
谢无恙翻了个白眼走到一边,古代的女人真是早熟,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就现出小媳妇样来了。
一个个也不嫌浪费感情,看夜华然那张扑克脸,就算你把眼睛看瞎了,人家也不会回你一个眼神。
白姝浅笑晏晏,与夜华然一同离去,从背影看去,两人都是一身白衣,男如玉树,女若清莲,真真是一对壁人呐!
谢无恙盯着两人的背景,浮想联翩,若是论外貌来说吧,师父跟这夜华然还真是相称,由谢无恙前后加起来共活了三十多年,加上电视电影之类的熏陶,觉得若是白姝嫁了夜华然,肯定后半生不幸福。
那个夜华然看起来就是一幅清心寡欲的模样,对所有女人都不正眼瞧上一眼,肯定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我可怜的美人儿师父哟,你可千万别有一棵树上吊死的心思,等将来徒弟我出师了,到大千世界里给你找去,肯定能、呃,或许能,至少百分之十以上,能给你找个比夜华然好的。
谢无恙成日胡思乱想成了习惯,没想到很快,就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