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来找王雨荣，王雨荣正和几个朋友在打牌，他看到张芳心慌失措地突然闯到，忙放下手中的牌，说：“对不起，领导找我有事，失陪了。”他领张芳进了办公室，门还没关好，张芳就说：“你还有心思在这打牌？”王雨荣说：“怎么了？”张芳说：“公安局正在调查你和陈二的事。”王雨荣说：“我知道公安局在调查，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张芳说：“你好糊涂，这事迁扯到好多领导，弄不好，你，我的饭碗都不保小事，还有一大帮人要进去，所以，领导要我来对你讲，今天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将陈二的钱送给他。
”王雨荣说：“他要一百多万，这不是敲诈吗？再说我立即那来那么多钱啊？银行里的贷款明天就到期，我到哪儿去弄钱？”张芳威严地说：“你今天必须想办法，弄到钱。”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张芳一看是孙连福的，张芳接通了，孙连福问：“找到了王雨荣吗？”张芳说：“找到了，我让他和你说话。”说着将手机递给了王雨荣，王雨荣接过电话，孙连福在电话里吼道：“王雨荣，你今天必须将陈二要的钱，分文不少地还给他，不然，你死无葬身之地，听到没有？”王雨荣还从来没遇到有人对他这样不客气地训斥，他说：“我”孙连福说：“不要说废话，必须弄到钱，不然，你的总经理当不成事小，会把牢底坐穿的。听到没有？”王雨荣满头大汗地说：“听到！”
王雨荣还手机给张芳时，手明显抖得很厉害。
王雨荣将公司账面上的钱都集中起来，也才五十多万，他四下打电话给生意场上的朋友，平日里，这些朋友，总是王总长王总短的，特别是有事求他时，恨不能将孩子杀了给他吃，可这时，他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朋友都说没钱，看看时间所剩不多，王雨荣越来越着急，孙连福一会就来一个电话，问钱准备得怎么样了？王雨荣觉得这天的太阳跑得太快，到下午三点钟时，孙连福又来电话说：“还有两小时，银行就关门了，到时，就是有钱也拿不出来，你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将钱准备好。”王雨荣几乎想一死了之，他赶紧打电话给老婆，让她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来，老婆起初不肯拿，王雨荣在电话里大骂了两声说：“今天不拿，晚上等着收尸吧。”王雨荣老婆，将孩子储蓄罐里的钱都拿来了。他又打电话给几个以前一起放高利贷的朋友，说：“只要今天钱能拿来，利息多少都可以。”
到了五点钟时，王雨荣凑足了一百二十六万元，他打电话给陈二，让他来拿钱，同时，他又叫来张芳，好见证一下。陈二在电话里说：“我现在也很忙，你把钱送到我办公室里来。”王雨荣开车带着张芳来到了陈二在铜管公司的办公室，陈二坐在电脑前办公，头也没抬一下，对五六个年轻员工说：“你们给我认真数一下，晚上我请大家喝酒。”张芳和王雨荣站着，谁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陈二抬起了头，问道：“还有多少？”一个年轻答道：“快了，还两把没数。”陈二关了电脑说：“好了，今天你们辛苦了，两把不要数了，你们拿去分一下，把数好的钱，给我放好，着两个人今天夜里看一下，哪两个愿意？”“我！”“我！”五六个人抢着报名，陈二说：“你们不挣了，你们两个吧。”几个年轻人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这么好的待遇，天天叫我辛苦，我也愿意啊。”
站在一边的王雨荣见陈二如此嚣张，恨不能上前揭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他强抑制住冲动问：“陈二，好了么？”陈二说：“好了！”王雨荣说：“好了，你给我个收条吧？”陈二说：“王总，当初借的时候，你给我收条了吗？”王雨荣还想说什么，只见陈二起身，关了灯上车走了，接着几名保安过来清场，将王雨荣和张芳赶出了公司的大门。
王雨荣还没到家，公司的会计打来电话说：“现在公司账上分钱都没有了，明天一是贷款到期，二是没钱缴电费，怎么办？”王雨荣对会计说：“电费的事，请你帮忙解决一下，贷款的事，明天上班后，再想办法。”
王雨荣一到家，老婆朱桂芬就问：“公司出什么事了？”王雨荣此时心情差到了极点，根本没心情来回答她的话，说：“公司的事，你少要管。”朱桂芬：“我少管？你为什么向我要钱？家里连明天早上给孩子买早饭的钱都没有了。你说怎么办？”王雨荣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往桌子了一扔说：“让孩子明天简单点。”说完双目微闭，瘫坐在沙发里。朱桂芬还想上前问一句，又怕被他没好气地训一顿，也就罢了。
王雨荣在沙发里，没有睡着，头脑里又乱又疼，他重新梳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发觉今天处理的事，都是陈年旧事，并没有一点新的情况。他想：“孙连福和张芳也太敏感、太胆小了，就是他陈二告到联合国去，只要我不说出这钱是送给谁的，谁又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王雨荣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眼睛一睁，发现已大亮了，他不敢怠慢，赶紧来到公司，此时上班时间还没到，王雨荣在办公桌旁呆坐了一会，什么也没想，只希望今天能平安地过去。
上午一上班，银行的人就到了，问王雨荣怎么回事，账上怎么一分都没有了的？王雨荣不敢说是自己挪用了，只是说，公司出了点事，借用了，请银行再宽限几天，银行的人说，：“不行，今天必须将贷款还上。”王雨荣说：“行，今天还上，以后不再向你们行借款了。”话刚说完，会计进来说：“电费还差十多万元，怎么办？”王雨荣说：“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会计说：“没办法！”王雨荣意识到了，问题严重了，因为没有电，设备转不了，特别是污水处理厂的设备不运转的话，全市的污水无法处理，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雨荣这边贷款的事还没摆平，下午两点多钟，电停了。设备哼了两下，都停了下来，停下还不到十分钟，公司里的电话此起彼伏，问是怎么回事？不多一会，公安、城建、城管、环保、纪委、检察院、法院等各个局、办、部、委的车子都进了科技园工业区。从车上下来的人，好多人，王雨荣认识，王雨荣以前也都和他们打过交道、吃过饭的，有几位还称兄道弟的，现在却如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搜集公司的各种档案文件。法院的人一到，不由分说，立即在大大小小的柜子上贴上了封条，所有的人，都在原工作岗位上，不准随便乱动。消息传出去后，门口又来了好多人，他们都是昨天才将钱放给王雨荣的，个个脸上都布满了焦急不安的神色。这边王雨荣等被控制起来，那边，张芳和孙连福下午去市政府开会时，被带走了。晚上，杨明理接到市政府办公室电话：“孙连福和张芳已被双规，工作暂由你负责，此消息要保密。”
杨明理放下电话，心里一阵狂喜，心说：“奶奶的，终于熬出头了。”
第二天，杨明理早早地到了科技局，他对办公室主任李好为说：“老李啊，我们局的办公环境是不是差了点啊？”李好为说：“杨局，这办公楼还是十年前装修的，这不，你看，一夜过来，单老鼠屎就有好几斤，太陈旧了，你是不是和上面说说，拨点钱给我们装修装修？”杨明理说：“这样吧，办公室先写个申请，我送给市长，，钱嘛，我当然会向上要，但还要多方想办法筹集噢。”李好为问：“要不要向孙局汇报一下？”杨明理嘴角一歪，冷笑一声说：“老李啊，怎么老是孙局孙局的呢？你是不是老得有点糊涂了？”李好为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我不也是片好心吗？你****的毕竟是副局长啊！要是孙局不同意装修，一查，装修的报告还是我写的，怪罪下来，不是出力不讨好吗？我还有一年就退休了，惹这麻烦做什么？”想到这里，李好为说：“杨局，现在都在电脑上写报告，字又规范又清楚，可这个我又不会，还是请你代劳一下吧。”
杨明理说：“看来，你这办公室主任不能再当下去了。”李好为说：“别的地方，我多出力，多出力。”
李好为退出杨明理的办公室，心想：“这****的，今天吃枪药了？我李好为这个科级干部，哪是你说能当就能当，你说不能当就不能当的吗？一庙有一神，一山有一主，何况你还不是这个庙上的神，老子虽然没有吃过糠、扛过枪、过过江，但老子也是几十年的老革命了，你小子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摆谱啊？”李好为回到办公室，铁青着脸，一声不发，大家感到奇怪，平时乐呵呵的李主任，今天怎么了？有人问他儿媳刘春玉，是不是在家和老太婆吵架了？刘春玉说：“没有啊，来上班的时候，挺高兴的呀。”
刘春玉也忍不住，跑到办公室一看，老头子铁青着脸坐在哪儿一声不吭，她上前问：“爸，你怎么啦？”李好为看了她一眼说：“我没怎么，你好好上你的班，以后大家就清楚了。”
过了会，有消息传来说：“科技工业园出事了，王雨荣被抓了！”
这让李好为大吃一惊，他明白杨明理今天早上发飙的原因了，孙连福十有八九是被抓起来了，估计张芳也跑不了。李好为为早上不佳的表现很懊恼，他恨自己，在职业生涯即将谢幕的时候，怎么出了这么点愚蠢的差错？在职场打拼了一辈子，很少有拿捏不准的时候，而这次还是比较关键的时候。他赶紧来到杨明理办公室，说：“杨局长，早上起来早了，神志不清，说话不中听，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杨明理明白他的意思，说：“李主任啊，你是我局的元老了，以后做事，不能只看人。
”李好为连声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杨明理又说：“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局里将有重大人事变动，你先酝酿一下，局长室秘书是不是由刘春玉同志担任？”李好为听到这话，汗都下来了，连连摇手说：“她不行，她不行，这我知道，就她那点墨水，写字都吃力，哪能当局长室秘书？”杨明理感到奇怪，心想：“我这是看在你面子上，才提拔她的，你竟还不要提拔，这真是怪事。”于是杨明理说：“哦，那你给我物色一位吧。”李好为嘴里说：“好的，好的！”心里却想：“你们这些****的花花肠子，我哪一点看不到啊，我李老头在职场打拚这么多年，一只蚊子从眼前飞过，闭上一只眼睛，都能认出公母，何况是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徐志远刚出差回来，非常高兴，他联系的那客商终于松口来市里投资，规模还不小，第一批投资就是十个亿，这不仅是在本市，就是在本省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项目。他要将这特大的喜讯，保密到最后告诉孙连福，让他不要小瞧了我徐志远。心想：“我徐志远除了不会拍马屁、算计人，凭做事走到哪里都发光。”他走到局长室门口时，大门紧锁，看看张芳办公室，也大门紧锁，徐志心里骂道：“光天化日之下，男盗女娼，成可体统，真是世风日下。”他回头，遇到资料员小钱，小钱问：“徐科长，你找孙局长吗？”徐志远点点头说：“是的，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小钱做了个双手向前靠住的姿势给他看，徐志远吃惊地问：怎么？他们被？“他也做了个双手伸向前靠在一起的动作，小钱点点头。徐志远向前靠的双手，没有放下，而是继续上举，放到脑后去了，然后抱着头，仰天大笑起来。放下手，他拍了拍小钱的肩说：“小姑娘，你真聪明。”
办公室里的人，听到徐志远在走廊里大声狂笑的声音，不知又出了什么，都出来想看个究竟。徐志远继续狂笑不止，吓得小钱赶紧逃离了现场。徐志远大家都出来看他，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说：“今天晚上，我请大家聚一聚，好吗？”听到说晚上有饭吃，走廊里立即热闹起来。有人故意问：“徐科长，什么喜事啊？”徐志远说：“前天被狗咬的个地方，今天好了，所以请大家庆祝庆祝！”大家听后，笑得天翻地覆。这是这几天来，科技局里第一次笑声。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志远喝了好多酒，他端着酒杯，走到小钱面前，指着小钱说：“你知道，你犯了大错误吗？”唬得小钱一愣一愣的，徐志远见小钱吓呆了，笑着说：“你没告诉张芳，她本家张好古，最后也被杀了。”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小钱也抓住他不放说：“徐科长，你错了，书上最后是说魏忠贤被抄了家，张好古因为有一幅骂魏忠贤的条幅，视为忠臣，又升了一级。”满屋子的人都说：“小钱说得对，徐科长罚一杯酒。”徐志远逃不脱，只得又喝了一杯，喝完，他笑着说“这小子，真他运气好！”众人见他学着张芳说的话，更是笑得前合后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