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冷冷地问:“你有什么事?”何昌贵依然匪里匪气地说:“陈二,我那么多房子就这么都给你了?”陈二忽地站起来,桌子一拍,喊道:“何昌贵,你睡醒了没有?你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和我说话?你卷走了我公司几百万,骗走了我几直个客户的钱,不要说给我们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无法估算,你给我公司造成的名誉损失也无法估算,你那几间破房子值几个钱,就是有一千间,也抵不了我公司十分之一的损失,我不找你,是看在过去你是胡永彬的面子上,不然,你怎么会现在就能从高墙内出来?你不摸摸你的脑袋还在不在你脖子上,还跑来撒野?来人,给我将这无赖轰出去。
”随着陈二一声大吼,从门外进来了几个保安,何昌贵本想来威胁一下陈二,没想话都没让说,就要被轰出去,他即刻哭丧着脸说:“陈总,我不是来要房子的,你能不能安排我一份工作,好养家糊口。”陈二心里感到好笑,心说:这些****的,你不发威,他把你当猫。他说:“工作嘛是可以的,但我要警告你的,我不是胡永彬,你跟我玩花招,会死无葬身这地。”何昌贵说:“以后不敢了。”陈二说:“你不敢?谁信?但我不怕你,只要你敢做了对不起公司、对不起员工、对不起我的事,我立刻让你家破人亡。”何昌贵汗都下来了,陈二说;“具体工作,你找蒋主任。”何昌贵连声说:“谢谢!”退出了办公室。
何昌贵来到蒋一平办公室,蒋一平很聪明,陈二不直接安排他的工作,由自己安排他的工作,一是为自己提高威性,二是为用好他留有空间。蒋一平说;“我们公司的情况,我不说了,你应该是清楚的。”何昌贵说:“知道!知道!”蒋一平说:“我们公司一般不招有前科的人,对于你,我老陈总网了一面,你回去要想一想,这样的好人,世上有几个?”何昌贵心里骂道:“你个小畜生,嘴上的毛还没长全呢,竟然也训起我来了。”但他明白,这不是他说话的地方,他只能忍气吞声地说;“你说得对,领导说得对!”蒋一平训了他一顿后,让他填了一张表,说:“你的岗位,我们要研究一下,但你明天可以来上班,如果明天来上班,早上是八点,我们不许迟到的。”何昌贵感到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心想:“等我进来了,小子哎,我会让你好看的。”
第二天,何昌贵早早地就来到了办公室,陈二上班时看到何昌贵已经在蒋一平办公室里,他喊到:“老何,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何昌贵到了陈二的办公室里,还有些拘谨,陈二让他坐下,说:“老何啊,过去,我们是仇人,今天你到我公里来上班,你就是我的员工,从现在开始,上班时,我们就是上下级关系,下班后,我们就是朋友、兄弟。”一句话说得何昌贵心里暖暖的,陈二又说;“我们的企业有我们的企业文化,每位员工走出去都展示我们企业的形象,宣传我们企业的理念,表达我们企业的诚意,显示我们企业的文化。
因此,在这方面,你要特别注意,不能将你过去的那种匪气带入到我们公司里来,我陈二过去,也匪气十足,你是了解的,但自从你打了我后,我就改了。”何昌贵心里一抖,他一直以为陈二不知道当年打得他死去活来,就是他何昌贵,今天陈二这么一说,他从心底佩服陈二。他说;“陈总,以前有些事,我是对不起你,你今后看我的。”陈二说:“以前的事,不谈了,但有一件事,你要给我了解清楚。”何昌贵问;“什么事?”陈二说:“文远安是什么样的角色?”何昌贵更是吃惊不小,当年打陈二的,就是他和文远安,特别是文远安给陈二的一铁棒,至今,何昌贵都记得当时陈二的痛苦情景,他说:“文远安,我太了解他了。”陈二挥了一下手,说;“我马上有事了,以后有空再和你聊,你的工作,蒋主任给你安排了吗?”何昌贵说:“还没有呢。”陈二说:“我来跟他讲一下。”
陈二来到办公室门口,将上半身子探进办公室,对蒋一平说:“给老何安排一下工作。”说着向蒋一平眨了一下眼睛,蒋一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好的,我马上安排。”
陈二的拆迁办主任现在只是名议上的主任,很少过问拆迁办的事,只有遇到比较麻烦的事,大家才想起陈主任。一天,陈二又接到建设局局长校进的电话,让他到局里来开会,陈二知道,一定又是拆迁上遇到了麻烦的事,他立即赶到建设局,局里却没有开会的样子,当他走进局长室时,局长校进正在电脑上打扑克牌,陈二知道他喜欢玩牌,就说;“局长,你不是让我来陪你玩牌的吧?”校进关了电脑,说;“哪里是玩牌?我这是在等你呢。”陈二说:“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我来解决?”校进说;“这件事,没有你来还真不行,首先祝贺你又发了笔大财了。”陈二笑着说:“我这人命苦得很,只是忙得热闹,从来发不了财。”校进说:“你现在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亨了,还不知足。”陈二说:“徒有虚名,是什么事,你告诉我,果真发了财,先分一半给你。
”校进说;“当真?”陈二说:“军中无戏言!”校进说:“我想信你是个属守信用的人,那我就告诉你,市里准备从湾头嘴向东到甜水坊这一条街,改造成步行街,你那刚接手的饭店和浴室都在改造的范围之内,这次拆迁补助标准,将是前所未有的。”陈二听到这消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强压住狂喜说:“我接手时,你也听说过的,是没办法,本来就亏得无法说,想开几年饭店和浴室,弥补一些损失的,没想到,现在要拆迁,说实话,我真舍不得拆迁,但身为拆迁办主任,当然要带头支持拆迁工作。”校进说:“你小子的祖坟真葬得好,我们相要发笔财发不到,你一眨眼就发笔大财。”陈二说:“局长,你别笑我了,我是叫花子讨老婆穷乐!”校进说:“你小子的底,谁不知道?”陈二说:“局长,刚才我说过的话算数,如果这里拆了,我将弄一座高档咖啡厅,我们合作经营,如何?”校进说:“一言为定!”
果然,几天后,拆迁办派人,挨家挨户做动员宣传工作,陈二的饭店的浴室自然不需要经过动员就拆了,在拆陈二的浴室时,有一个远远地含泪看着,他就是建这个房子的补子风。
补子风想起当年建这个房子的时候,那是改革开放后不久,在外闯荡了几年的他,手上有了好些钱,回到家里,建起了这两层小洋楼,全是砖混框架结构的,这在当时是很显眼的,整个工程用料不用说,工期就用了大半年。那时,他还没结婚,房子建好后,上门说亲的人,络绎不绝,好多姑娘都向住着住进这漂亮的小洋楼,补子风经过细细挑选,最后选择中了当时在粮管所工作的马妍。结婚后补子风不想再出去闯荡了,加上建房子,用去了多年的积蓄,他只能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在家做点小生意,从头开始,进行原始积累,但在这个过程中,他经常遇到不顺的事,先是和别人合伙做生意,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钱,被同伙卷跑了,接着,老婆单位改制,老婆被清算后没有了工作,再接着他向何昌贵借了八万钱没能按期还上,将房子丢了,曾冲着房子和他结婚的马妍,看到他房子都丢了,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一夜之间荡然无存。接连的打击,补子风现在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疯狂?
亲手建造的房子,在铁锤下,阵阵发抖,每一锤都象砸在他心尖上。春天的风,已是暖暖的,但他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心口总是凉嗖嗖的。他忽然想起一首诗:终日奔波只为饥,才得美食又思衣;凌罗锦缎身上穿,床前缺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得,抬头忽觉房室低;盖得高楼与大厦,又虑出门没马骑;购得高头金鞍马,马前马后少跟随;招得家人数十个,有势没钱被人欺;时来运转做知县,又嫌官小职位低;一朝升得做阁老,又想坐上龙椅子;流血戈南面坐,又嫌地小宝贝稀;东征西讨无止休;四邻万国皆臣服,只恨少了登天梯;造得梯子到天上,想和神仙下着棋;天庭神仙无对手,玉帝老儿也好欺;玉帝不想与他吵,招来地狱阎王爷;阎王生气笔一勾,人间从此少争斗。
呤罢诗,补子风裹紧了冬天的棉衣,步履蹒跚地往回走。“他娘的,这个世界太疯狂!太疯狂!”他嘴里嘟哝着。
第二天,人们来到拆迁的工地上,发现了一具干枯老头的尸体,有人报了警,警察勘察现场后认为:死者叫补子风,死因系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