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只看了一遍,就如痴如醉,魂飞天外。这连环三刀他早练熟了架势,这会感悟更深。就好像原本在一间小黑屋中乱闯,突然打开了一条门缝,这才看到了一个广阔的天地。
夏肆也不打扰,站在一旁等刀客自动回醒。
足足过了一刻钟,刀客这才回过神,捡起朴刀。唰唰唰!连环三刀使出来,威力已经开始接近虎长了。
“少侠!不,兄弟,从今开始,你便是我卢狂客的兄弟了!”刀客哈哈一笑,把朴刀柱在地上,说道:“兄弟,你附耳过来,让老哥把咒语念给你听!”
夏肆依言凑近。
只听卢狂客低声念道——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
“舌神正伦,通命养神。”
“罗千齿神,却邪卫真。”
“喉神虎贲,炁神引津。”
“心神丹元,令我通真。”
“思神炼液,道炁常存。”
说也奇怪。这六段咒语就好像记在了夏肆脑中一样,虽不明其意,但每一个音符却自动组成了词字。果然神妙。
“这六段咒语,老哥也只参悟了前面三句。不瞒你说,第一句的效果是让我力气源源不断,挥重刀再久也不累。第二句的效果是让我精血大增,冬天能打赤膊,再没生过病。第三句的效果是刀带罡气,大涨威势!至于之后的三句话,老哥至今没有参悟出来。”卢狂客不好意思道。
夏肆眼睛越听越亮。这三句咒语的效果都非常厉害,连忙问道:“你是如何参悟的?”
卢狂客脸一红,“你要我说这些咒语的真意,还真说不明白。不过不是有句话嘛,书念百遍,其义自现,老哥我就反复念,每天晚上都念。第一句咒语念了一个月才明白的,第二句咒语念了半年,第三句则足足念了两年。不过接下来的就要靠悟性了。老哥想了几十年,也没弄明白。”
就是反复念么。夏肆这下心里有些打鼓,第一句咒语要是念一个月才能参悟的话,那对抗玉衡的时候肯定是来不及的。
这种东西仿佛登山,得一步一个脚印。他决定今天晚上就不睡了,就盯着这第一句话参悟。
距离天明还有一会,夏肆再没心情和卢狂客谈天,恰好卢狂客也要继续摸索刀招,于是两人便道了别。
夏肆一回房间,就躺倒枕头上,反复嚼着咒语的第一句话。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
这八个字,每个字夏肆都明白,但组合一起,就看不懂了。为什么参悟了这八个字就能使力气源源不断的道理,他就更不懂了。
说也奇怪,虽是躺着,而且眼睛也闭着,但夏肆却一直没有睡意,反复默念着这八个字。
这八个字,夏肆两秒就能念完。也不知道念了一万多少遍,只听外面开始渐渐有了人声,人声渐渐吵杂,演武场上也传来了喝叫吐纳声音。
原来太阳已经出来了。
夏肆睁开眼,惊异地发现虽然一晚都专心默念咒语,但精神却十分饱满,没有一丝熬夜的倦感。
暗想不用刻意就牢牢记在心中的六句咒语,夏肆连连称奇。
不过他还是一点都没明白第一句八字咒语的意思。
也是,连卢狂客小时候都念一个月。要知道人在幼年时是最机灵的时候,思维最为活跃。夏肆就算超过一个月才参悟第一句,都是可以理解的。
踏出房门。腰间挎着天兵剑、背后一把虎长刀的夏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羡慕、眼热、敬仰、畏惧,不一而足。其中最为恶毒的,便是衫快剑的目光。
夏肆无视各种目光,要了一碗米粥和三个大馒头,找了张桌子,呼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桌子上原本坐着两个使奇门兵器的豪杰,看到夏肆坐过来,就端起了碗,默默让开,换了张桌子。
“夏肆是么?”衫快剑突然站了起来。他忽然一站,呼呼啦啦一下子十一个剑手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衫快剑带着十一个剑手,一步一步走到夏肆面前,啪嗒一声,将一粒碎黄金拍在了桌子上。
“你的神兵,我买了!”
夏肆咬了一口馒头,“你可以等鼻子好了再和我说话么?”
衫快剑昨晚被夏肆在鼻子上打了一拳,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现在还是歪的。隐隐作痛。闻言,衫快剑大怒:“你可想清楚了,你面前站着的,是长河剑派的少掌门!”
夏肆冷笑,“你也想清楚了,你面前坐着的,是杀了天兵和一个天兵虎长的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杀死天兵,这还可以理解,毕竟在聚义楼中的,都是人中之龙,苦练十几载数十载,强过天兵可以理解。但虎长……从来只听过虎长杀人,没听过人杀虎长的啊!”
众人眼睛都看在了夏肆背后那一把长刀之上,畏惧之情溢于言表。
衫快剑被噎住了,瞪着眼睛片刻,收起了碎黄金,“你说得好一番大话!在座的都是当世豪侠,各个是斩妖除魔的顶梁柱。可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来,报上名号,来让大伙听听,知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
“我名为夏肆。”夏肆放下碗,站起身。
这一站,让衫快剑下意识就退后一步。
衫快剑被吓退了一步,自认丢了大脸,更是恼怒,“夏肆?没听说过。你是何门何派?”
“没门没派,真要说起来,我从未习过武,只是力气天生大些罢了。”
“嘿!嘿!嘿!”衫快剑冷笑三声,“还有两天,天机就要带天兵妖魔杀来聚义庄了。你恰好在此时出现,又说不出来历。依我看,你是天将的奸细,想要里应外合,毁掉聚义庄!”
这一番话让豪侠都炸了锅,交头接耳起来。
显然各个心中都是有了几分动摇的。
夏肆心中暗叹一口气,看样子,这聚义楼,恐怕是呆不下去了。
有红衣少女吕柔的前车之鉴,夏肆非常清楚,一旦被人类误会为天兵天将,有口都说不清楚。
对方人多势众。在吕庄主看来,十余个剑手,肯定比一个夏肆更加重要。
于是夏肆便再要了两个馒头,好歹吃饱了再说。
不一会儿,吕庄主笑容满面地走进了聚义楼,向各位豪杰抱拳问好。
“吕庄主,这个人形迹可疑,我觉得不能收留!”衫快剑首先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指着夏肆道。
吕庄主笑容凝固,他昨晚还挺是开心,又来了一位好手,抵抗天机又多了一分把握。却没想到,怎么转天早上,就闹出了这些事来了?
“夏少侠仪表堂堂,这形迹可疑四个字从何说起?”吕庄主却不敢得罪衫快剑,赔笑道。毕竟衫快剑身后是长河剑派。
长河剑派愿意派出少掌门和十一名核心弟子驰援聚义庄,这背后的含义,就连天将也要斟酌一番的。
“我问他师从何派,他说不出来。我问他从哪里来,他还是说不出来。不是形迹可疑是什么?”衫快剑一挥衣袖,断言道:“以我看,他就是天机派来的奸细!什么杀死天兵杀死虎长,乃至玉衡引发的异象,都是骗人的把戏!”
吕庄主皱起了眉,他根本不相信夏肆是天将奸细。不愿意在聚义庄面临大难前夕,赶走一名超强战力。但是他更不愿意得罪衫快剑乃至衫快剑身后的长河剑派。
就在这时。扛着朴刀的卢狂客,一头是汗,光着膀子闯进来,大喝道:“练了一晚上的刀,肚子饿了!还有牛肉么?咦,兄弟你起来了?”
夏肆笑道:“根本没睡,不能算是起来。老哥练了一晚上刀,我念了一晚上咒。”
“哈哈,你所指点的三刀,可真是奥妙无穷!”卢狂客把朴刀往旁边一扔,拍着夏肆的肩膀,向吕庄主说道:“吕庄主,我可是认了这个新来的小兄弟了。他教了我三刀,可就这三刀,强过我自己练上十年!”
吕庄主巴不得有人来把话题岔开,顺着话头惊讶道:“这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你卢狂客是中原第一刀客,一套乱披风刀法使得出神入化,还要人指点你么?”
“学无止境,学无止境!”卢狂客放声大笑。
被晾在一旁的衫快剑哪里受过这个?大声道:“吕庄主,你一念之间,可决定着聚义庄千多号人的身家性命!可别让这个奸细蛊惑了!”
吕庄主暗暗皱眉。
卢狂客却大怒,喝道:“衫快剑,你是长河剑派的少掌门,江湖人敬你父亲,顺带着忍让你,可别以为你真的有什么通天声望和惊人本事!我和你父亲平辈论交,你可别在长辈面前血口喷人!”
说实话,衫快剑开始还只是恶意推测,并未存心散播抹黑夏肆。但钻了牛角尖后,这人更加认定,居然底气十足,叫道:“卢狂客,你眼睛瞎了么?这么一个奸细,你尽然教他武学?怎么,你是想讨好天机,给天将当条狗么?”
卢狂客脸色黑云密布,突然大喝一声,一伸手抓住衫快剑的脑袋,另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抬手就扔了出去。
“摔碑手!”
哗啦哗啦一片响,衫快剑就好像断线风筝一样被扔出了十几米,不仅把他身后一众剑手砸得鸡飞狗跳,而且十几米距离上的座椅板凳全都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