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红晕泛起,陈映雪忽然想起,张教授给自己留了电话,他父亲般的慈爱,陈映雪犹豫再三,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张教授告诉她自己研究所的地址,陈映雪辗转了几次公交才到那里。张教授在门口等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没来由的喜欢。看见她,就想到自己的小女儿。上次听她喊自己张伯,心里很高兴。
将她迎进自己的办公室,陈映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副水墨山水画。孤寂的苍凉,隐隐的透着这幅画的主人,淡淡的忧伤,好像失去了所有,空无一切的悲哀。
张教授看她盯着那幅画看,声音略带伤感,“那是我几年前画的。”陈映雪收回自己的目光,带着歉意说:“很抱歉,勾起您的伤心事。”张教授听言,吃了一惊,这幅画是为自己的小女儿画的。
才十几岁的她,先天性心脏病,最终心脏衰竭,看着女儿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殆尽,无能为力的痛心,成了他的心病,总觉得亏欠女儿很多。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能从画里,看见自己的悲伤,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陈映雪轻轻的自语:“世上的人,谁没有遗憾呢,弥补不了的遗憾,藏在心里而已。”陈映雪简短的几句话,却让张教授的心情平复不少。是啊,谁没有遗憾的呢!
热情的招呼陈映雪坐下,泡了杯茶,递给她。陈映雪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让张教授更加欣喜。他本想过几天去云端找她一趟,说服她做自己的助理,一起探讨宋代的历史,交谈中,感觉她对宋代,格外清楚。
张教授让人在自己办公室一旁,给陈映雪收拾了一张桌子,简单的办公用品,还有一台电脑,另外给陈映雪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陈映雪搬了进去。接下来的几天,张教授似乎很忙,一直没来所里上班。陈映雪清清静静的看了几天书。这里有一个小型图书馆,可以借阅,各种各样的书籍,让陈映雪爱不释手。
电脑,她一窍不通。想学,可是感觉所里的人都忙碌的样子,不知向谁请教,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大清早,陈映雪坐在办公桌前在看《史记》的时候,张教授来到所里。问她“映雪,我今天去给T大的学生上课,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听课?”陈映雪连忙点点头“好啊,我也想去听听看。”
张教授是T大的特约教授,每学期上几节课,他的课,几乎座无虚席。陈映雪跟在张教授身后,进来T大的教室,在一个角落,找来个椅子,坐下来听课。
李子豪和几个同学来到教室的时候,座无虚席,他们暑假已经毕业,不过听说张教授来上课,便来凑热闹。
没有座位,李子豪找了个角落,把书放在地上,坐了下来。
率性的行为,让陈映雪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充义哥一模一样的脸庞。感受到炙热的目光看着自己,李子豪抬头,对上了陈映雪的眼睛。
好清澈的眼睛!对上她的眼睛那一刻,李子豪的心跳顿时加快。陈映雪和他对视,嫣然笑了,花开一般,荡进他的心里。她的笑容真好看,人也很美。
开始上课,陈映雪收回目光,专心的听课。旁边,李子豪总是抬头看她,本是来听课的,却一点也没听进去,心跳加速,再加速,李子豪感觉自己耳根发热,目光不收控制的总是看她。对上她的眼睛时,赶紧避开,怕自己的唐突,惹她反感。
下课后,陈映雪上前帮助李教授收拾东西。李教授接了通电话有事离开,离开前告诉陈映雪,让她打车回去。
陈映雪收拾好东西,教室里只剩她和李子豪。看得出来,他在等自己。陈映雪冲他甜甜的一笑,李子豪顿时觉得,千树万树梨花开。
李子豪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替她拿着,两个人并肩在学校的小路上走着,什么都没说,却感觉心很近。
郑北齐到云端的时候,将近中午。进来,却没听到熟悉的琴声。风格不同,琴声欢快清扬,上了二楼,看到的却不是自己牵挂的身影。
想到自己二十多天不来喝茶,琴师早就换了吧。努力让自己忙碌,忘记她的影子,很难,越想忘,越清晰。
突然很想放纵一回,想到这里,不觉间来到云端,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扫了一眼大厅,看见简丹丹,忽然想起,她是和她常在一起的茶艺师,点了简丹丹给自己泡茶。
简丹丹很惊喜,终于有人点她示茶。上来后,精心的展示自己的茶艺,递给郑北齐,发现他的心思根本没在茶上。看似漫不经心的问“映雪,怎么没在?”简丹丹愣了一下,声音带着点点伤悲,:“她走了。”郑北齐几乎脱口而出“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失去映雪这个朋友,简丹丹沉浸在感伤中,还没平复,情绪低落,“前几天的事,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她不是本地人,连身份证都没有,不知道过的怎么样。”说完,眼睛红了,声音略带哽咽。
听上去,很难过。郑北齐的心里漠然堵了一下,“怎么突然离开了?”简丹丹大致的说了一下情况,却不知,他的大手紧紧的攥着,脸上冷到结冰。对云端这样处理,极不满意。
这件事兰馨是知情的,不过,她没有为陈映雪出头,私心作祟,她想看看,郑北齐看中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如果她道歉,反倒让自己看低了她。不过,顶着这样的借口让她走人,也是乐见的。她可不想,郑北齐来自己的茶艺馆,眼睛看的却是别人。
郑北齐本想给兰馨打个电话,质问她,怎么会这样处理事情。想了想算了,不想跟兰馨有任何牵扯,甚至一通电话,都懒得打。问了问简丹丹“她走时留下什么了吗?”他其实想问,陈映雪有没有留下电话号码,简丹丹是个实心眼,“她留给我一件衣服。”郑北齐挑了挑眉毛,“什么衣服?”“一块布料。”如果不是简丹丹亲眼见她穿过,怎样都想不到那块布料会是件衣服。
从简丹丹这里大概了解了陈映雪的情况,郑北齐心里带着他自己都没觉察的担心,离开了云端,映雪不在,这个地方变得毫无吸引力。
下午,简丹丹的男朋友给她打电话,说她们的房贷,有朋友替他们还了,还疑问,她什么时候有个那么有钱的朋友,四十多万的贷款啊,还清才告诉她们。简丹丹琢磨是谁这么有钱,是不是弄错了,有人找她。才弄明白,是郑北齐让人替他们还了房贷,他想要陈映雪留给她的那件衣服。
不过是一米见宽的浅黄色布料,上面绣着芙蓉。没什么特别的,哪里值四十万!映雪留下给自己的,想留个纪念,郑北齐却要的很坚定。无奈,拿人手短,忍痛割爱,简丹丹想,日后见了映雪,她肯定要生气的,可自己也拿不出钱还给郑北齐,讨厌的人,谁请他帮忙还房贷!
助理把陈映雪的束胸带回去,连同袋子一起,交给郑北齐。助理出去后,郑北齐拿过来,细细的端详,随后靠在椅子上,将布料搭在脸上,闭着眼睛,嗅着她的气息。上面似乎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这一刻,郑北齐心里被填得满满的,闻着她的气息,感觉她就在身边,让他觉得说不上来的愉悦。
猛然想起来,拿起这块黄色的布料,驾车出了公司。他旗下,有个服饰公司,王老在那里工作了多年,对各种熟悉面料,拿过去,让他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点陈映雪的线索。
到那后,王老看了看,“纹理像是宋锦。”王老凭多年的感觉,感觉它不是近期的宋锦,现代的宋锦精化了不少,早就不是这个面料的纹理。“这个浅黄色的面料,倒像是陈年压箱底的货,怎么还有剧组要用这个做古装吗?”王老带着手套,细细的端详,“这种宋锦,少说也有个几十年。”
郑北齐听了,也很纳闷。听上去,有年头的东西,她怎么还会穿在身上。郑北齐又去找了一个鉴定行,做了初步估计,“宋锦,宋朝时期女子用做束胸,且当时流行,腰间一点黄,堪称当时的流行风。此面料十分讲究,想必当时的女子,十分尊贵。这个束胸,跟贡品中的宋锦很像。”
郑北齐更觉奇怪,束胸,如果知道这是她贴身穿的衣服,说什么也不会把它拿出来,让外人看。赶紧收好,没等鉴定行的人把话说完,就拿着它出了鉴定行。
一千多年前的东西,她穿在身上?这都什么年代了,她还穿这种衣服?
郑北齐回家后,把陈映雪的束胸放在自己衣橱里。虽说捉到一丝她的影子,可是她现在人在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心情沉闷,本想出去玩一遭,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索性睡下。这是他成年以来睡的最早的一次。
李子豪送陈映雪回去,送到她的单身宿舍楼下,说了再见,看着她上楼,直到看见有间屋子亮起了灯,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跟她,算是一见钟情。李子豪开心的偷着乐,看样子,她对自己也有好感。
今天,只问了她的名字,下次见面,把她的号码要过来,才算开始了第一步。李子豪带着好心情,回了公司。过几天,公司周年庆,邀请了许多公司的员工,正好有机会带她出来玩。
天大亮的时候,郑北齐才睡醒。习惯早上冲个澡,神清气爽的开始每一天。洗个澡,打开衣橱换衣服,看见陈映雪的那一抹浅黄,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她在哪里,过的怎么样?匆匆的拿衣服换上,早饭也没吃,直接去了公司。
一天的好心情,刚刚开始,就没了。好似他的生活,忽然没了色彩。郁闷的心情,持续了好几天。想用工作填补内心的空白,不去想她,办公室里的他,刻意的增加自己的工作,累到自己倒头就睡,一时间,公司的气压,低沉的可怕,生怕自己不小心撞到枪口,倒霉的挨批。